“不过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那个赌。”顾泽羽顶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缓缓说，
    眼中除了羞涩还有不赞同。
    “我对小安是很认真的，下次别再说那种话了。”
    “好了，我说了要送他回家，先走了。”
    顾泽羽打开门走了出去，可是在高一的教室里并没看见祁安。
    “同学，你看见祁安了吗？”顾泽羽拉住了一个做值日的男生。
    男生看着顾泽羽一脸焦急，指了指楼上，“我好像看他去楼上了。”
    顾泽羽只觉得轰的一声，有什么不好的念头闪过。
    他脑中一片空白，松开男生，立刻往校门口跑去。
    天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顾泽羽一路跑到祁安家里的时候，祁安正蹲在院子里，逗弄那个被他捡回来的叫只只的流浪狗。
    “小安，今天不是说好一起回家吗？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顾泽羽缓了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祁安的脸色，他仍然心存侥幸。
    “你之前一直是在骗我，对不对？”祁安语气平静，站起来直戳了当的问。
    “小安，我……”顾泽羽有些慌乱，想解释什么看着祁安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副样子在祁安眼里相当于是默认了，他抬脚往屋里走。
    顾泽羽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祁安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视线移到顾泽羽攥着自己的手腕上，“我们结束了，分手吧。”
    “不，小安，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顾泽羽真的慌了，手足无措。
    “你是因为打赌输了才追我的吗？”祁安先一步开口问。
    “……是。”
    “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是你刻意安排的吗？”
    “是。”
    “那你还想解释什么？”祁安笑了，一滴泪却顺着眼角滑落，砸到顾泽羽手上，溅起一片小小的水渍。
    “顾少，可别告诉我你在打赌的过程中爱上了我。”祁安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语气嘲讽，用力甩开了顾泽羽的手。
    “小安，我，我刚开始真的是一时糊涂，后来和你接触越久……”
    “不需要。”祁安冷声打断他。
    “小安，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顾泽羽眼里似乎有泪，语气满是祈求。
    祁安叹了口气，轻轻抚上顾泽羽的脸，他声音有些哽咽，但很温柔，“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没人欺负我。”
    祁安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因为顾泽羽，没人再欺负他，他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高中生活。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里，归属与爱排在第三位，祁安承认，他也仅仅只是因为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都得到了满足才会考虑恋爱这件事。
    他会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让自己过得好点，再好点。
    不过他对爱的需求其实没那么强烈，当然有人主动爱他，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这么说起来，他们算是互相利用吧。
    顾泽羽在他家院子里站到了天黑才离开，祁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走了出去，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他想起了前不久的事。
    他们这样一个落后的小县城哪里容得下两个男孩的恋爱呢。
    他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但是顾泽羽长相帅气，家世很好，学习优异。
    他的父亲似乎是做官的，知道他们的事以后大发雷霆。
    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污点出现在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身上呢？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祁安身上。
    他派人绑架了祁安，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了他。
    祁安被放出来以后，偷偷去找顾泽羽。
    他看见顾泽羽跪在他们小镇上最漂亮的二层小楼的院子里，他满身伤痕，衣服上几乎都是血，但脊背依然挺的直直的。
    后来祁安才知道他们放了他，是因为顾泽羽求了他的父亲。
    他父亲当然不同意，刚开始狠了心拿足足有成人小臂那么粗的木棍朝着顾泽羽往死里打，让他和祁安断了联系。
    顾泽羽也倔，被打的那么狠，几乎丢了半条命也不松口同意和祁安分手。
    他不吃不喝跪了两天，请求父亲放过祁安，最后他父亲还是怕儿子真的没命，先妥协了，答应放过祁安。
    第三天顾泽羽来上学了，俊郎的脸苍白的可怕，但他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和祁安说，“别怕，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祁安想，他那不纯粹的爱里或许也掺杂了几分真心。
    顾泽羽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或许并不单纯，但他的所作所为又确实让祁安动容。
    祁安突然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他蹲在路边，眼泪就那样无声的滑落下来，天空十分应景的下起了小雨。
    祁安环抱着膝盖，小声的抽泣着。
    “别哭了。”头顶的雨好像突然被遮挡住了，祁安抬头，一个男人撑着伞低头看着他。
    “你是谁？”祁安抹了抹眼泪，只觉得面前男人的面容很模糊。
    男人没说话，弯腰将手中的雨伞递给祁安，又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就走了。
    祁安眨眨眼，男人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只有这把伞证明刚才不是他的幻觉。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走这么远。
    祁安擦干了眼泪，撑着伞往回走。
    他那个时候在想，如果顾泽羽再哄哄自己，或许他就会原谅顾泽羽。
    毕竟他虽然不怕那些总是找他麻烦的人，但还挺喜欢现在这样平静的高中生活的。
    让自己过得更好点没错，利用别人也没错，祁安这么安慰自己。
    怪就怪顾泽羽非要来招惹自己吧，他可不是什么有美好品质的高尚之人，他就是个只爱自己的坏蛋。
    不过自从那天以后，祁安和顾泽羽再也没见过。
    他的只只生病了，他急的不行，可小镇上根本没有像样的宠物医院。
    于是祁安拿着之前送报纸攒的不多的钱，辗转反侧去了市里，医生说了一个对当时的祁安来说算得上是天价的手术费。
    祁安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但他看着只只湿漉漉又充满信任的眼神，总觉得自己一定要试试。
    他在市里租了一个面积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去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以他是未成年拒绝了他。
    他也去兼职了几份群演工作，虽然未成年也可以做，但来钱太慢了。
    后来祁安就去街边卖花，再后来，他遇见了裴迟礼 。
    裴迟礼能给祁安的，明显比顾泽羽多的多。
    于是祁安顺势留在了裴迟礼身边，他就这样，从那个破旧落后的镇子来到了市里。
    刚到裴迟礼家的那几天，祁安总会梦见顾泽羽。他看着祁安欲言又止，眼神却依然那么温柔。
    “忘了我没关系，不愉快的记忆确实不应该留在心里徒增烦恼，你过得好就够了。”身旁的顾泽羽笑了笑，细碎的额发有些遮住眉眼，但他的眼神清澈又温和。
    这一瞬间，眼前的顾泽羽似乎和梦中的顾泽羽重合。
    他还是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