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盛清边往机场出口走,边打电话,第五个了,还是没人接,梓衿到底怎么了?
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现在是凌晨三点,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整座城市在这无尽的夜空中,陷入沉睡。
空旷的马路上,只有等距离放置的路灯竖立在两边,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辆出租车飞速驶过,窗外的夜景化作重影后退,模糊不清。
海棠小区,保安室的灯光亮着。
今天轮到李峰值夜班,他正坐在监控前,查看小区的安全状况。
“咚咚咚。”
玻璃窗被敲响。
李峰警惕回头,一个年轻人弯着食指轻敲玻璃。黑夜中,保安室这盏白炽灯成为唯一的光亮,透过玻璃照在少年脸上。
李峰看到他满脸焦急,见自己回头,赶紧挥手打招呼。
这么晚了,这人不睡觉,跑来这里干嘛?李峰眉头紧锁,年轻时在部队的训练让他此刻警惕性拉满,小心翼翼的去开门。
盛清见门开了,赶紧冲进保安室,着急的想问梓衿回来这里没。
结果,李峰比他先开口。
李峰:“你谁啊!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刚说完,李峰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没卡没证明,还硬要进小区的小伙子!”
“对,是我。”盛清没时间去追究李峰口中那“没卡没证明还硬要进小区”的事情,只想快点找到许梓衿。
“李叔,你听我说,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什么?”李峰疑惑不解。
盛清着急的声音传来,“李叔,你们进出门都要刷门禁卡,应该会有记录的吧。”
“是啊。”
盛清总算笑了一下,“你能帮我查查6栋601的住户,最后一次刷卡的时间吗?”
“不行。”李峰拒绝了他。
随后解释道:“这涉及住户隐私,你一不是他亲戚二不是警察,我怎么相信你?万一,你是想伺机报复,然后——”
“我是!”盛清打断他。
“啊?”李峰没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盛清吸了口气,让自己稍微缓和下来,才出口解释,“我是他男朋友,也算亲人的一种。”
“您相信我,不是伺机报复,我真的只是想找到他!”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递到李峰眼前,“这是我身份证,您不信的话,可以上网查询关于我的一切信息,或者扣押下来都没关系,只要您愿意帮我查一下他最后的刷卡时间。”
李峰听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眶有些红,越说越哽咽,最后甚至颤着嗓音啜泣的求他,“求你了……帮帮我。”
已经有四十五年人生阅历的李峰,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动容。
他坐到电脑前,打开刷卡记录查询。然后,起身让开,把结果放到盛清眼前。
盛清一个箭步冲上去,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最后刷卡记录是,“6栋601,2024年10月10日,早上八点,出。”
十月十日,倾雨生日那天,梓衿出去应该是前往机场的。在那天之后,他一直没回来过。
盛清得出结论:他不在青楠,他乘坐的东宁那班航班,不是飞往青楠的。
-
苍溪,别墅。
许梓衿发着烧躺在床上,意识模糊间,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右手上动来动去。
他想抽出右手,一道冷声传来制止他的行动。
“别动。拔针呢。”
许梓衿强迫自己睁开眼,刺眼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用左手稍微挡了一下,然后他渐渐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
针被拔出,那人用大拇帮他按着,止血。
适应光亮后,视线也慢慢变清晰。
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薄唇紧抿,细长的凤眼往下看,正专注的帮他压着右手止血。
许梓衿视线停到,那人挂着的胸牌上,
[姓名:林宇阳
科室:普通外科
职务:主治医师]
“醒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许梓衿想说话,但他发现,喉咙又疼又干,哑到一个音发不出。
“你说不了话的,四十度,这个时候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林宇阳松开他的手,起身收拾吊瓶。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
许梓衿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林宇阳边收拾,边给他解释:“我老师是你们家的家庭医生,接到你爸的电话,但他今天有事来不了,就拜托我过来了。”
“行了,吊针也打完了,现在是三十九度,稍微退了点。估计还是会难受,明天中午我在过来。药都给你放床头柜这了,记得按时吃。另外,多喝热水。”
林宇阳收拾完东西嘱咐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许梓衿头很疼,慢慢回想着。
他记得和许长哲打完架,他就回来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想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一下,同样不知道在浴室待了多久,出来后一阵冷风,吹的他发抖,本来是打算拿吹风机吹个头的,但后来好像……
“嘶”,许梓衿头疼的不行,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许长哲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居然没让他烧死?呵。
许梓衿晕了整整一天,现在是凌晨四点半。
他想找手机,四周摸了摸,在旁边枕头下找到了。
按了下电源键,没亮,应该是关机了。
许梓衿从床上起来,刚穿上鞋,站起身,极致的眩晕感袭来,他扶着床头柜缓了片刻,才去包里找充电器。
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
刚开机完成,他就接到了倾雨打来的电话。
下意识接了。
“喂!小哥哥!”倾雨激动的喊他。
许梓衿这才想起,他说不了话,努力想挤出一个音,发现还是做不到。
“喂?喂?小哥哥?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倾雨有点着急。
“嘟嘟嘟。”许梓衿只能挂断电话。
他赶紧切进和倾雨的微信,打字给他发消息。
[j.子衿:我没事,嗓子疼,说不了话,抱歉。]
[j.倾雨: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j.子衿: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j.倾雨:你不知道?清淮给你发了一堆消息,你都没回,他急死了!让我们帮忙联系你,给你打电话。嗐!说来,我这醒的时间点真不错,原本想着碰碰运气,结果你真接了!]
盛清找他?对啊,从东宁登机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半了,他一条消息没给盛清发过,难怪会着急。
许梓衿着急忙慌的想退出和倾雨的聊天界面,去找盛清的。
结果,不小心往上划了下,看到倾雨在十月十三号上午九点,给他发的消息。
[j.倾雨:我靠!小哥哥!这些人太过分了吧,居然造谣清淮要转厅?真是无语!]
十分钟后。
[j.倾雨:小哥哥,清淮转厅那事你知道吗?我听他们说,好像是真的?你们商量了吗?]
原本急切的心里被这两条消息冲击成死寂般的沉静。
[j.子衿:清淮,要转厅?]
他颤着手指打下这几个字,恐惧和不安将他包围,但他依旧不死心的想验证这个答案。
[j.倾雨:是的。]
“呯!”
手机落地,狠狠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叮咚。”又是微信消息音,应该还是倾雨发来的。
三十九度的高烧,让他的身体皮肤处于滚烫的状态,然而他的内心却冷到了极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梓衿终于站不住了,他直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墙。
手机发着光,消息音还在不断的传来。
他最终还是不愿意相信,再次拿起手机,想验证。
[j.倾雨:你不知道吗?久声的悦音群传遍了,大家基本都知道。]
[j.倾雨:清淮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要换厅。]
[j.倾雨:我刚给他打电话了,他应该一会儿就会打给你了。]
[j.倾雨:话说,这事他没事先找你商量过吗?你们是搭档,这事,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才对吧。]
是啊,我也觉得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才对啊!
可当他打开和盛清的聊天框时,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十月十三号,中午十二点半。
[j.清淮:这个点应该到了吧?记得好好吃饭。]
关于转厅,他没有提过一个字。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换厅了,作为他的搭档,口口声声说要一起走向未来的人,根本没有通知过他,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这算什么呢?如果不是倾雨,盛清是不打算和他说了吗?等他处理完事情回去后,自己去发现,他的搭档早已抛下他,单方面舍弃解散组合,默默去了另一个厅吗?
他对盛清来说,算什么呢?不是说,作为搭档,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说给对方听的吗?不是说,我对你很重要,我们会越来越好的吗?不是说,未来有你,一直有你的吗?不是说,等我去江北找你,你有很重要的话对我说的吗?
那为什么你要换厅呢?为什么作为久声的老人,要离开待了两年多的地方呢?为什么你不找我商量,问问我的意见呢?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你发现了什么,所以要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有病,不是个正常人,选择离开吗?
许梓衿就这样呆滞的盯着微信聊天界面,泪水模糊了眼眶,他看不清和盛清的聊天记录了,这只是一场梦吗?
现在时间到了,我该醒了是吗?
许梓衿彻底被恐惧、不安、焦虑……各种消极情绪吞噬,完全的深陷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手机的电话铃声和震动感,皆被排除在外。
盛清站在海棠小区门口,放在耳边的手机再次传来机械般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user you dialed is currently unable to ans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