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司机今天请假没上班,要不然他还找不到这么好的避风头的地方。
“妈,您为什么要认南星辞当女儿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孟珞珞委屈巴巴地问,双眼里下意识地开始难过,像是要哭。
“珞珞做得很好,只是妈妈和星辞这孩子瞧着有眼缘,所以就善作主张认了。没提前和你说,是妈妈不好。”
齐白将孟珞珞揽入怀中,手掌一下下的轻拍着孟珞珞的肩膀。
“妈妈年纪大了,能瞧着合眼缘的人不多,希望珞珞能理解妈妈。”
孟珞珞当然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觉得心慌。
南星辞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她一样眼光高的妈妈认她做干女儿?!
这些年来,不乏各家名门望族想要当齐白和孟钟泰的干女儿、干儿子,但都被拒绝,这么多年来,南星辞是头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审核流程,只是单独谈话很久,就被认作干女儿……这让她如何不慌张?
孟家的干女儿,齐白的干女儿,这个身份,不止是表面上这样简单,它还代表着很多深层次的利益链条,如果有这个身份在,南星辞在金城横着走都行!
只是比她这个亲女儿,要低一等罢了。
南星辞一个藉藉无名的人,她凭什么?!!
可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而她又会不会被取代……
“我当然能理解妈妈,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孟珞珞努力稳定情绪,在他们家,就算是哭,也会条理清晰地哭。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妈妈将南星辞认错干女儿,那您叫金城的人以后如何看我?”
“您以后,是不是还会将我女儿的身份给剔除掉啊?”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齐白伸手弹了孟珞珞一个脑壳,“妈妈只有你这一个亲女儿,星辞不过是妈妈瞧着合眼缘,所以便将人认下了。”
“日后等我和你爸不在了,你也能有个人依靠着,妈这是为你想。”
“珞珞,你别看现在,你的目光要放长远,星辞这个人的未来,定然是璀璨的、光芒万丈的,日后谁帮谁,还真的说不准。”
齐白拍拍孟珞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可她是宴栩的女朋友……”
听到妈妈是为自己做打算,孟珞珞心里的不快,消散一大半。
“可她更是妈妈的干女儿。”
齐白笑着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别闹到明面上,即可。”
“可万一我们……闹得不可开交呢?”
“不会。”因为宴栩的眼里,没有你。
扎心的话,齐白没有直接点名,但她比谁都清楚,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男孩宴栩,从不是个摇摆不定的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
所以她的宝贝女儿,没有机会。
既然没有机会,又何来的决裂一说?
最多只能说是,珞珞这一方的胡搅蛮缠罢了。
“您为何如此肯定?”
“珞珞,有时候放下,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到。这世上,不只有为爱情而活则一种选项。”
“您拥有了爱情,您当然这么说了。”
孟珞珞直接怼,齐白被噎了下。
两人之间的氛围停滞了许久,孟钟泰在前面开车,心慌慌的。
孟珞珞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但她不觉得她说错了。得到爱情的人,往往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评判没有得到爱情的人的所作所为。
当孟钟泰将车停在孟家别墅的地下车库时,齐白忽然开口,“珞珞,你知道为什么妈妈是高龄产妇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看起来与题意无关。
孟珞珞僵硬开口,“为…什么?”
“因为妈妈是在39岁的时候,才遇见的你爸爸。”
齐白将目光移向孟珞珞,“而在此之前,妈妈未曾有过爱情。”
“所以你觉得,妈妈有没有资格说,人生不只有爱情这一个选项?”
孟珞珞近乎失声,她鲜少听母亲提起和爸爸当年的故事,上一辈的人对此,总是缄默其口。
小辈也只能识趣地不问。
“在39岁之前,妈妈也遇见过很多很多的人,有心动的,没结果的,被人抛弃、被人遗忘,被人背叛、被人背刺、被人……”
齐白的声色,染上几分哽咽。
“被人虐待。”
“从前我也和你一样,执拗地相信爱情的存在,相信自己一定会和最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孟珞珞眉头紧锁,拉过齐白的手,“您怎么会被虐待?”
“遇人不淑罢了。”
“因为这些遭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迷失掉自我,丧失掉活着的意义,而支撑着我走出来的,是我的梦想,是就算死亡也要创造作品的梦想。唯有这,才是我生生不息活于这世上,永不熄灭的光芒!”
“自那之后,我便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我的创作中去,也是在那时,我才意识到,人生是旷野,有无限种可能,而不是轨道,只能沿着既定的方向去走。”
齐白字字珠玑,全是肺腑之言,孟珞珞被震撼,她从未想过如此深远的问题,只是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一点喜欢的事情,帮助父母分担一点生活的压力,至于梦想,她从未想过。
所以她混沌,在这世上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如同蝼蚁一般,麻木平常地活着。
“当我再遇见你父亲时,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便订婚、结婚,而后备孕,怀了你。”
“高龄产妇,多危险的一个词,可我总想着,要体验一次生命的伟大,所以不管不顾地生下了你。”
“那您当年一直不结婚,就没人催您吗?”
孟珞珞问,“您生我时,难道就没有人拦着吗?”
“太危险了…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齐白握住孟珞珞的手。
“当然有,而且种类齐全地拦着我,让我不去做,可是妈妈觉得值得,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很值得。”
“人活着哪有不难的,所以妈妈从小就告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妈妈可以成为你的后盾,不要犹豫不要徘徊,只要不违法,那便去做。”
“活着很累,好好地活着,更累。但我们就来这一趟,总归是要热烈一点的,不是吗?”
齐白那双熠熠生辉的眼底,伴随着漫长岁月、看尽人世间百态的双眼,仍旧闪烁着迷人的光亮。
这一刻,孟珞珞突然意识到,妈妈一直以来的从容,处事不惊的人格魅力,以及她由内而外闪烁着的光芒,是妈妈努力得来的。
是历经尘世浮沉,却仍然保持着初心的那份纯粹……难得可贵。
“珞珞,在没遇见你妈之前,爸爸的生活,除了工作便只剩下工作,将孟氏集团发展成为和萧氏集团近乎并驾齐驱的企业集团,背后的辛苦,只会多不会少。”
“在那个时候,爸爸追求的事业上带来的满足感,实现的人生价值。”
“至于其它,还真的没有想过。”
孟钟泰沉稳老练的声音,从车前方传来,孟珞珞心中暖暖的,好像不论何时,她都有两位这世上最好的父母,对她进行劝导。
而从来不是疾言厉色地对她,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她的情绪很难不稳定。
“我知道了,谢谢爸爸妈妈。”
“珞珞已经做得很不错啦,在爸爸和妈妈的眼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孩子。”
齐白摸摸乖女儿的头,孟钟泰也笑着道。“珞珞一直都很棒。”
双重肯定对人的激励,尤其是父母双方对人的激励,对于孩子来说,永远是这世上最好的鼓励。
“说吧,晚上想吃什么?爸爸下厨给你做。”
“不是要请宴栩和南星辞嘛,那爸爸别下厨了。”
孟珞珞俏皮的怂恿着,孟钟泰刚要应下,就听见齐白开口,“还吃醋呢,珞珞?”
“当然了,忽然出现一个人,抢走我的爸爸妈妈,要分掉爸爸妈妈对我一半的爱,我的需要点时间,才能接受啊。”
孟珞珞说得合情合理,齐白和孟钟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于是今晚孟家的家宴,便全部由米其林大厨进行烹饪,年轻人的主场,孟钟泰和齐白吃完饭,便到五楼去躲清闲,至于一楼二楼,全部交给年轻人们自己玩耍,饮品餐食一应俱全,佣人们被训练得很有礼貌。,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在这里,能得到人与人全然平等的待遇。
“星星今天晚上有点不开心,是因为什么啊?”
萧宴栩握住南星辞要继续倒青梅酒的酒杯,柔声问。
“是晚上饭菜不合胃口吗?”
“阿宴,要是我没记错,我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
南星辞醉醺醺的,小手晃晃悠悠的要将萧宴栩的手推开,却无果而返,再抬头看向萧宴栩时,双眼迷离,又暗含控诉。
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不松手?
“星星已经喝很多了,再喝下去肚子会不舒服的。”
“可是我很快乐呀。”
“星星到底怎么了呀?”
萧宴栩继续问,丝毫不懈怠地问。
南星辞见拿青梅酒来喝无果,晕晕乎乎地躺靠在座椅上,头歪歪的,萧宴栩在她旁边坐下,给南星辞当人形靠枕。
“星星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阿宴不问就是了。”
“可星星要是想说,阿宴永远都在,永远都会认真地听。”
萧宴栩揽过南星辞的肩膀,轻轻拍着,柔声安抚。
“阿宴,你知道吗?”
“五毛钱,在我小时候,可以买一根冰棍。烤红薯味的。”
南星辞喉间沙哑,藏着淡淡的酒意,“夏天融化得很快,我只敢尝一口,然后就将剩下的,放在杯子里,静静地看着雪糕融化。”
“然后,我就可以兑水喝,这样就能喝好久,好久,好久……”
南星辞像是醉了,又好像格外清醒。
萧宴栩没过过那种穷困潦倒的生活,在他自以为最窘迫的时候,身上仍然有一个亿都不止的钱财……即便是在他当穷学生的那段时间,他的黑卡仍然不限量,看似贫穷,其实只是变相的不深入实际的体验。
萧宴栩不知该如何安慰南星辞,他将人揽得更紧,他怕,怕星星会介意他们之间悬殊的家室。
“星星,阿宴在。”
“我知道你在啊,小傻子。”
南星辞双手捏住萧宴栩的脸,掌心触碰到满满的胶原蛋白,调皮地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笑得不亦乐乎。
萧宴栩没生气,也没恼,乖乖地让她玩,就算被弄疼,也只是眉头生理性地皱了下。
南星辞笑,他就陪着南星辞笑。
“阿宴,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因为你是星星啊。”
“可喜欢人总是要理由的啊。”
“那星星为什么忽然之间喜欢我了呢?”会不会是一时兴起的玩闹?
这个问题,萧宴栩一直都深藏在心里不敢问,如果不是今天南星辞半醉半醒,他也不敢问出口。
星星醉了,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他就全当没听见。
“就是喜欢你呀,傻子。”
南星辞靠在萧宴栩的胸膛上,凑近他强有力的心脏处,戳了下。
“阿宴,我好喜欢你呀,好喜欢……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你,也只有你……”
南星辞顺势而为的坐在萧宴栩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下巴上。
平日里南星辞从不和萧宴栩说关于前世的事,而今说到了,大概是醉了。
心里涌上甜蜜蔓延的幸福,温暖的,热烈的,燥热的。
‘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是否爱你,因为我一直爱你’。
当爱意被再次确认时,萧宴栩搂住南星辞腰侧的手,更紧了些。
他无从描述他心里的雀跃,也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幸福,他只觉得,人生如此便足矣。
“阿宴,我好羡慕孟珞珞啊……”
南星辞像是猫儿一样,窝在萧宴栩的肩膀上,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昏睡着了。
萧宴栩胸腔猛地一颤,宽大的手掌将南星辞公主抱起,和大哥说了一声便离开孟家别墅,走得很是匆忙。
三五分钟后,南星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萧宴栩开车,沿着南星辞不熟悉的道路,有序的行驶着。
一个多小时后,萧宴栩将车停在一幢海景别墅前,入耳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壮阔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海盐味。
“阿宴,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