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在一条风帆战舰上,中舱,金州军的步骑水师将领汇聚一起正在为白天的作战吵的乱成一团。
孔有德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自从跟豪格造反以来,作战时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豪格没有亲自指挥,还是自己做指挥能力不行,孔有德有些自信心不足了。
“停停~~”孔有德还是打断了众人,“各位兄弟,王爷要我们水师引领此次作战。胜败及兵马常事,更何况,我们又没有败,只是暂时没有拿下胶州而已,这只能说明胶州强大,我们的对手强大,我们要打败对手,我们就要更强大,而不是在这里相互推诿。
我先做一下总结,说说我的看法。我认为我们今天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了,至少我们在胶州上了岸。而且击败八大峡的胶州兵,我们做的相当精彩。今日重点表扬赵世兴、李英杰和施琅,赵世兴抢滩后,利用地形迅速构筑有效阵地,英杰长途奔袭来的正是时候,前后夹击全歼支援的胶州军。施琅应变能力极强,能够快速反应,迅速转换目标直接攻击敌方支援的水师,保证了我军水师不受敌袭。但是黄岛负责控制炮台阵地的张士彦,你知道你的问题所在吗?”
一众将领开始不吭声了,听孔有德说完,张士彦直接暴起,表示不服。
“孔统领,我部抢占黄岛滩涂后,迅速占领炮台,并修筑工事,我们都是按照统领的要求做的啊!但是对方胶州兵人人着甲,个个有火绳枪,而且灵活多变分散对我阵地进行攻击,我部也是按孔统领的意思,尽量避免伤亡,保存实力,所以我们才没有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哪里有错了!”
“你~~”孔有德气的眼瞪老大,这张士彦是他的老部下,从东江时期就跟着他了,是一个一根筋的轴货,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张士彦,你还说不得了是吧!老夫就给你指出来你的问题,当然此次失利,老夫也有责任,对于黄岛布控不够周全。你的问题在临场应变不够。当敌军集结靠近我军工事时,在三里之外,你就应该向炮台发指令,要炮台开炮对敌进行杀伤。当敌军突破至我军阵地三百米时候,你再组织我们军开枪阻击。这样对敌人的杀伤效果就会最佳,我军就会争取更多时间,不会在胶州湾口陷入被动。你想想,当敌人已经靠近我军阵地时,炮台也没有法子开炮,打到打不到敌军不说,搞不好把自己人给打了。最重要的你这样指挥失利,会对士兵们的气势有所伤害,他们战胜对手的信心就会显得的不足。打胜仗会很容易鼓舞士气,但是不用败仗,只要打不赢对方,士气必然下降!”
听到孔有德这么说,刚才还气鼓鼓的张士彦没了脾气,搭了着脑袋,回了句“末将知错了”
“好了,好了,今日做战失利,就总结到这里,我们毕竟都是人,不是神,做不到十全十美。我们现在必须想好接下来怎么打,各位都来讲讲,讲错了也不要紧!”孔有德接着说。
“孔大人,末将以为我们拿下胶州的目的,是掌控胶州,不一定要和敌军在黄岛这里消耗!我们表面在这里拖住胶州主力,再派人其它人马绕后包抄海时行的署衙,黄岛兵必然后撤,我们再尾随攻击,敌人必败!”说话的,正是豪格卫队里提上来的另一个汉人曹思扬,这小子以机灵多变为主。
“好,我们看看地图,”孔有德站起来,走到墙边,“从黄岛到海时行洋河驻地,必须要经过珠山啊,珠山以西全是大山,骑兵绕过去不太可能,我们派谁去呢!”
“末将愿意领命”赵世兴站了起来,白天就是他利八大岭特殊地形构建工事,与李英杰配合全歼敌军。
“不错,世兴,在金州你是主攻山地,明天你八大岭阵地,老夫派其它人接管。你带本部五百人明日从灵山湾登陆,进入山地,记住,伺机而动,不可冒进!”孔有德道。
“得令,”赵世兴兴奋说道。
“孔统领,末将也愿意领令,带一千骑兵从八大岭出发,沿湾去夹击海时行的衙门!”李英杰也请战,一次奔袭成功,他觉得再来一次也没有问题。
“李将官,在下认为不妥,”说话的又是曹思扬。
“有何不妥,你说个行的办法,你行你上!”李英杰很是不爽。
“英杰不可,你这态度有问题啊,大家都是同僚,都是为了打下胶州,你要向思扬道歉”孔有德有些急了,虽然李英杰原来是胡锡部属,但是自从胡锡主政后,一直归佟岱管,但是现在他是主管,不处理好这个事儿,内部容易出问题。
“曹将官,对不起,本将一时口不择言,请不要生气”李英杰忙拱手道歉,自己确实有些狂了,人家曹思扬还是王爷的亲卫。
“没事儿,没事儿,在下只是就事论事。我解释一下啊,如果李将官从八大岭向北绕到洋口,这个距离太远,没有二天到不了,再则这中间海时行还有不少兵力,虽然可能不多,但是都有可能对李将官进行干扰,不管怎么样这条线路突袭效果不太好!”曹思扬又解释了一遍,大家听了都点点头,李英杰也没有吭声,人家说的是对的。
“那这样吧,我也说一下,我的看法啊,其实李将官的突袭还另另一种方案!”曹思扬又接着说,但是看了一下孔有德。
“讲,”孔有德伸出手。
“我觉得,当务之急, 是我们要闯进胶州湾,把胶州水师往里面赶。这时,我们再派人把八大岭李将军的一千骑兵给运到这里,红石崖。再接着,我不就多说了吧!”曹思扬边说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哗哗哗~~~”舱内所有人一起鼓掌。
“曹将官,真是深藏不露,老夫深深佩服,你真不愧是做过王爷的亲卫!”孔有德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道。
“孔大人,谬赞了,在下实不敢当!”曹思扬有些脸红。
“孔大人,我也支持曹将官的策略。今日我与胶州水师交手,我金州水师仅三艘大船,六艘小船,就能将胶州水师搅的乱成一团。我军一艘战船因在湾口御敌时转向过急,导致主舵断裂,不能机动,才遭受了敌军炮击,实际上损伤较轻,今夜就能完全修好。明日,我水师一部可以快速冲入湾,引敌军去包抄。此时,我部战舰就可以趁机转移八大岭李将官的骑兵,待我部骑兵与山地营会合后,自然就可以直取洋河口,海时行插翅难飞!”施琅说道。
孔有德也深深点了点头,豪格对于治下,在作战时,采取的各抒己见的方法,十分有效果,各个将官不再是木偶人,而是可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这么一看自己真的是老了。
“各位将官,本人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说话的是徐文,也是胡旬以前的手下,目前负责水师后勤,“孔大人,据我们今日在八大岭的俘虏所言,海时行实控兵马不止我们之前掌握的水师三千,步骑六千。海时行的水师确实只有三千,骑兵三千,但是单步兵可能就上万,因为海时行的步兵比较分散,胶州可能只有三四千,但是在莒州还有五千步兵。所以在下担心,我军山地兵和骑兵直扑洋河口,最大可能是重创海时行,但是将其全歼,不太可能,如果把海时行逼急了,我军可能会损失较大!”
徐文讲完,众人皆惊,这海时行真的是比想象的还要强大,这么多细节不得不防啊!
孔有德有点儿疲惫的点了点头,这些属下成长的有点儿快啊,他有些跟不上了,于是,孔有德说道:“各位将官,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说完扫视了一众人。
所有将官互相看了看,没有发言的了!
“各位兄弟”孔有德缓缓说道:“本将受王爷所托,执行本次军事行动。一切以既定方案进行,王爷要求的是我们于四月二十日之前平定登莱胶州,打通登莱与胶州通道。今日已经是四月八日,我们还有十二天时间,肯定不能等四月二十三日王爷亲临胶州,我们才平定,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节奏。现在我命令,明日拂晓,施琅调船接赵世兴五百人送到灵山湾,八大岭步兵余部五百人暂由张世彦暂统率,以牵制胶州湾内水师以主,黄岛步兵由曹思扬暂统领,明日务必打出我金州军威,但仍以牵制敌军为主。后日清晨之前,赵世兴部务必到达红石崖附近待命,后日正午前,施琅部率水师主力务必突破湾口,将胶州水师引向胶州湾内深处,并伺机歼灭。我亲率水师余部,将李英杰部一千骑兵于后日午后送至红石崖。赵世兴部与李英杰部会合后,可对洋河口海时行署衙开展突袭。切记,你两部全兵突袭目的不是歼灭海时行部,是将其逐出胶州即可。我们不是要与胶州拼命,杀他们一个不留,那样会破坏我军节奏。这胶州不同于登州,登州最多六千百姓,胶州治下不少于十万百姓,不可造过多杀孽。我军最迟四月十五日前全面拿下胶州,整顿八日,打通登莱与胶州,迎接王爷亲临!”
“遵命”……
翌日,一切按计划进行。一直到正午,金州军都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这让黄岛的二千多胶州军有些骄傲了,一度很嚣张的直冲金州军阵地。金州军突然停止攻击,但是等胶州军冲的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时间,全体冲出来,拼白刃战。胶州军猝不及防,一下子气势全无,纷纷后退,让金州军杀个痛快,直到胶州军退了二里地,才撤回。后面,每每胶州军上前挑衅,都被金州军以快速反馈击退,但不追击,黄岛形成了相持局面。八大岭这边,胶州军显然是不甘心,居然又派出五百骑兵进行监视。但是李英杰心里憋的有火啊,一个冲锋,把这小股骑兵冲的七零八散,再也不敢来了。
施琅也没有闲着,就半天时间就演练了冲进胶州湾十多次。他是怎么做的呢,先给两岸的炮台发指令,冲湾内的胶州水师一顿乱轰,实际上跟本打不着,这时再让剪刀船冲进湾内,对着胶州水师袭击,等湾内水师一开始聚拢围堵,剪刀船靠着速度,迅速又逃了出来。就这样折腾到了后面,胶州水师静静的封锁在湾内,一动不动的看着金州水师表演。
第三日上午,施琅依然命几艘剪刀船和炮台配合冲击胶州湾,一连练了几次,胶州军还是一样的,开始还像模像样的围堵,到了临近中午,剪刀船退回去了。胶州水师也开始要休息了,就在这时,剪刀船再次发动攻击,这次可不是几艘剪刀船,而是整整十六艘,也就在胶州水师发呆了一会儿,剪刀船全部冲了进去,一口气突然封锁,朝湾内深入而去。胶州水师连忙尾随截击,但是金州水师风帆战舰也冲了过来,顿时湾口一片混乱,两方水师开始在湾内展开混战,慢慢的向深处而去。八大岭外侧海边,六艘千料级的风帆战舰开始载上李英杰的一千骑兵,慢慢的进入湾内,向红石崖方向而去。
见些情形,黄岛的胶州军终于明白金州军的意图,在领军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向后退去。曹思扬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立马全体出动,死死咬住胶州军,胶州军无论如何也跑不脱,眼睁睁的让金州军一点点儿蚕食。
胶州内湾,从八大岭到红石崖,三十多里地,金州水师,也就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紧接着在赵世兴山地兵的掩护下,安安全全的上了岸,红石崖的也就二百守军一哄而散。
赵世兴和李英杰汇合一处,直捣洋河口。
那海时行会坐以待毙吗?不会,只是他没有意料到金州军会这么玩,但是他手里还有三千精兵呢,立刻调整战略,据城而守。
赵世兴和李英杰虽然到了洋河口外围,肃清了外围守军,但是要攻城挺难。就在这时,孔有德亲率六杰风帆战舰到了洋河口外,对着洋河口的城墙进行了疯狂的火炮输出。金州水师不到一个时辰,就射出了一千余发铁弹,洋河口城墙内外被砸的一片狼藉。
眼看着夕阳西下,金州军的炮击还没有停的意思。海时行终于下定决心,向着西南方向出逃而去,为什么他不逃向更近的诸城呢,因为他也是才得知诸城的义军最近发展很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清廷派来的官员全部赶走了,去那里更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去自己下一个窝点莒州,远是远点儿,可还是自己的窝嘛。赵世兴抓住机会立刻进城控制,李英杰带领骑兵进行追击。
天黑之前,孔有德进了洋河口城区,胶州湾基本得以控制。
但是在胶州湾内,胶州水师和金州水师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从沙河口上看去,海面上不时的有炮火在亮在响。
当然也有不少胶州水师逃向胶州湾口,但是到了湾口就绝望了,因为湾口横着十来艘更大的船,跟本冲不出去。
黄岛上最后剩下的一千多胶州军,在天还没有黑就全部投降了。
四月十一日,孔有德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确保整个胶州湾再也没有一支可以反抗的胶州军力量了,金州军这才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