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家大族中,长子长女都理应出自正室,而不是妾室。
也没有哪个主母会愚蠢到,在自己还无所出时,便先让旁人有了身孕。
“陆夫人,这外室腹中的胎儿万不可留,唯恐威胁到了你的地位,你可莫要糊涂!”
秦老夫人冷哼道:“确实不能留,老身听那个外室还没过门就有了身孕,便知道此女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来说去,你都不该让她进府!孩子她愿意生就生!想生几个生几个!只要还没过门,生出来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便是哪天陆泽远要把你休了,娶她过门,那孩子也进不了永毅侯府!只能一辈子无名无分的!”
“而你的孩子呢?那才是真正的嫡子!今后是有机会承袭爵位的!”
宋清茹身躯猛然一怔,轻声道:“老夫人,夫君他不会休了我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还当真以为,你们情比金坚?”
宋清茹将手放在老夫人的肩上,轻声道:“因为他现在需要我啊,他怎么能休了我?”
“需要你?他需要你!”秦老夫人脑子灵光一闪,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她转头看着笑眼弯弯的宋清茹,眉心一皱。
“好啊,宋清茹!你这丫头,军功一事,真正的原因该不会就在此吧?”
南宫青雅瞳孔一眯,“那照这样说来,陆夫人,你这是想牵制陆左将军?”
陆泽远在京中毫无根基,要想顺利承袭爵位,就必须要靠陆夫人。
在还没承袭之前,他敢休了陆夫人吗?
而什么时候承袭,还不是由陆夫人这个背后有老太君坐镇的人,说了算?
见二人意会的如此快,宋清茹露出了抹笑来,“算是吧,臣妇也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唇亡齿寒的道理,臣妇还是明白的。”
这也是她昨日为何会跟陆泽远说,她今日会来秦家赏花的原因。
她就是要让他清楚明白,哪怕她跟秦老夫人不熟,最起码也能踏进秦家的大门,喝上一杯秦家的茶!
可他陆泽远不行!
她就是要让他往后更加忌惮!继而不敢轻举妄动!
哼!
秦老夫人扭过头去,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老身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实心眼呢!就打算这辈子无怨无悔的,为他们永毅侯府当牛做马了!”
“帮衬夫家是应该的,但清茹也要保证自己的地位不是?”
话落,南宫青雅看她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陆夫人果真不傻。”
“殿下谬赞了。”
等秦老夫人的怒气逐渐平息下来了之后,宋清茹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南宫青雅看了她一眼,道:“那外室一事,陆夫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行事如此步步为营的人,不该允许一个外室骑在自己的头上才对。
然而她却那般做了,是意欲何为?
“一来,此人的确是夫君救命恩人的遗孤,若是对其不管不顾,唯恐坏了永毅侯府的名声,二来,永毅侯府子嗣单薄,如今就只剩下夫君一个顶梁柱,是该需要些人来,开枝散叶了,故而臣妇便没阻止那外室进府。”
开枝散叶?
“哼!你一个正室都还膝下无子,你让人家先来开枝散叶?你是想你今后的孩儿,叫那外室的孩子,一声兄长或是长姐吗?”秦老夫人不满道。
“这对嫡出的孩子而言,就是羞辱啊!”
想当年,她那夫君也是个风流人物。
便是与她成婚之后,也爱去沾花惹草。
可如今秦家上上下下的子孙,全是她的后人,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她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全都胎死腹中了!
她也不允许那些人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去跟她嫡出的孩儿们,争抢任何一样东西!
他们不配!
宋清茹微点头,“清茹晓得。”
“你要当真晓得,就不准让那个外室将孩子生下来!你也千万不要让老身失望!”
宫门外。
散朝之后,陆泽远一路跟着赵鄞从太清殿,走出了宫门。
眼见他身边终于没人了,陆泽远这才小跑着上去。
“还请国公大人留步!”
赵鄞脚步一顿,待回头,便见是满头大汗,长得牛高马壮的陆泽远。
“陆左将军,可是有事找老夫?”
声音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那股无法忽视的距离感,令陆泽远心里有些发慌。
“晚辈也没什么事,就是想……”
“无事便早些回吧,老夫还有事。”说完,赵鄞抬脚就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陆泽远一愣,赶紧便追了上去,边走边道:“不瞒国公大人,晚辈是从小听着您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如今能与您一起共事,实乃晚辈之幸事,故而,晚辈想邀请大人一同用午膳,大人可愿意赏脸?”
“陆左将军,宫门外,仍然是天子脚下,你在本官面前,自称晚辈,这与礼不合。”
陆泽远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是下官失礼了,下官也是见到大人后,十分的激动,便忘了礼数。”
“听闻前几年,大人还帮过家父,下官便想感激您的大恩大德,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报答您的机会。”
报答?
赵鄞那双本就不怒自威的眸子,在微微眯起来时,锋利得仿若一把刀剑。
“陆左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老夫与令尊私下从未有过交集,顶多就是在公务上,打过些交道,谈和报答二字?”
话落,陆泽远愣怔了片刻,“听家父说,当初他得到实权一事,便是大人在背后相助。”
“哼。”赵鄞抬头看了眼,脚步匆匆,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秦鹤鸿,留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陆左将军找错了人,你要报答,就去报答你身后那位吧!老夫可承受不起这份大恩大德!”
这个赵国公!
秦鹤鸿见自己刚来,还没跟他说上话,他就脚步匆匆地走了,正欲离开,便被叫住了。
“中书令大人。”
陆泽远转过身来,见身后之人竟然是中书令,他硬是把牙龈咬碎了,才露出了抹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