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此举可真是自降身份。”如顾回取笑他。
南宫哲却坦然:“我不觉得,这样很好啊。”
身份什么的,都是展现给别人的,面对如顾回就没必要了。
如顾回于是也没再说,只是拿起了桌上的糕点吃起来。
真要论起来,如顾回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宴会,从前她都没什么兴趣。
不过现在,她对于孔雀开屏这种事情还挺好奇的。
之前她也当过公主,不过那会儿她和顾荀青梅竹马,对这些宴会也没怎么关注。
而且,万安国本身除了千灯会之外,基本不会有什么为了相亲而举办的宴会。
万安国强,而且团结,所以子女的婚事其实并不是父辈们太关心的事情。
只要对方人不坏,和自家孩子有共同语言就好了。
但风国不同,这里的纷争暗流太多,需要有门当户对的盟友。
那么盟约自然是以姻亲关系最为常见,也牢靠。
这种相亲宴,一年到头得办上八九次,基本每个月都有,光是赏花就有好几个名目。
“殿下此去,可是有意甄选太子妃的人选了?”如顾回索性开诚布公地问。
主要是她一会儿真的很想看表演,所以还是提前把这个问题说明白了更好。
南宫哲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所以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事实上,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哦?那我倒是很好奇了。”如顾回故意前倾身子,露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这个人选是谁呀?”
南宫哲把玩着茶杯,笑了笑,直视着如顾回的眼睛,说:“我倒认为,国师大人是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吗?”如顾回反问。
“事关国师大人自身,那么您应当是知道的。”
两人这一来一回间,明显是打起了太极。
我知道,但我不戳破。
我知道你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两个人心照不宣,但又无比期待对方先做出戳破窗户纸的那一步。
但是很显然,这种事情,只要如顾回想,南宫哲是永远不可能赢的。
因为如顾回笃定他的心,而且她心如磐石。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动了情,再想压制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最后当然是太子殿下先一步举手投降:“我以为国师大人会再等等,至少也该看看我的诚意。”
“殿下准备了什么诚意?”如顾回撑着头,笑意晏晏。
“尚未开始。”南宫哲无奈回答,“只是想着日久生情,以表明我确实心悦大人。”
如顾回莫名心头一堵。
——自然是因为心悦大人,所以子煜才格外想留在您的身边。
——大人,您是天上月,子煜心悦于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大人,子煜的爱与旁人的不同,但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她的耳畔似乎嗡嗡作响,从前的声音,与如今的声音逐渐重合。
“国师大人如此优秀,想来爱你的人不缺。”
——您可是希予大人,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爱您的人。
“我原想着我总该先向你证明自己的心意。”
——所以啊大人,子煜的爱只是自己的念头而已,并不是您需要在意的事情。
“不过,说到这时候,我不表明反而显得不合适了。”
——可是大人,您既已察觉,子煜可否斗胆,请问大人,若您有一日当真如了我这妄念,生了情,可会有碍?
“国师大人,觉得我如何?”
——既无害,那么大人可否容忍子煜的冒犯?
“可否入眼?”
——子煜愿永远追随您,这于子煜而言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幸福了。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甚好。”如顾回垂眸掩住眸中湿意。
“我的荣幸。”南宫哲笑起来,当真是如了如顾回的回答。
“那么,吾予你荣幸。”
——那么,吾予你荣耀。
如顾回永远骄傲。
谢子煜永远臣服于他的大人。
如今的南宫哲,也臣服于如顾回。
哪怕如顾回这句话在他们当下的身份而言多少有些僭越之嫌,但南宫哲依然低下了头。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如顾回身体前倾,抱住了南宫哲的脖子。
她突然想不起他们究竟认识了多久。
那只是如顾回漫长岁月中的一笔,却是谢子煜与向缘君的两辈子。
如顾回突然想笑。
谢逢就是年纪太小,所以只那么一眼就搭上了此后所有的光阴。
到了春山,山脚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里并不是谁家的私宅,只是由朝廷牵头,造了个从山脚一路延伸到半山腰的廊桥。
春山宴,就是在廊桥附近举行的。
宴会的主要内容,就是表演节目、走廊桥、进山中道观祈福三部曲。
年年如此。
表演节目……啊不是,宴饮的位置并不在廊桥之上,而是在一旁的草地。
每一次的宴会,都是京中亲贵重臣的一次展示。
这种宴会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承办人却未定,所以每一次,都会是不同的人。
近两年中已经承办过宴会的人,一般也不会去抢第二次。
这宴会,除却未婚男女相看之外,自然也有秀肌肉的意思在。
谁也没规定,只有看中了参与者才能抛出橄榄枝。
通过一场宴会,突然就发现与举办者产生了灵魂共鸣,进而建立友好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此次的春山宴就是邵寻的兄弟之中,唯一还留在京中的那位安南王举办的。
这安南王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好音律,好诗词歌赋,也好美人,且男女不忌。
当然,这个美人仅仅是欣赏的意思。
如顾回知道是他举办春日宴时,还有些意外:“安南王来年而立了吧。”
“嗯。”南宫哲点头。
安南王能留在京中,除了他这人个性不错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年纪小。
他是先皇幼子,比当今陛下小了十五岁。
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安南王从小就很黏着自家太子哥哥,他一直觉得太子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后来,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被迫走上了弑父杀兄戮弟的道路。
那会儿不过九岁的安南王,最大的困惑,还是“斗蛐蛐”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