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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诺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
一个人斜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中间，身上盖条薄毯，浑身像被碾压后散了架，又疼又软，翻个身都得忍痛把动作放到极慢。
面朝阳台，微微拂进来的细风吹散她脸上的红晕，雨似是从昨晚下到了现在，且越来越急。
韩诺拨开缠在脖子里的头发，眼睛看窗外灰色背景下急闪的雨线，思绪跟着飘。
大海，绿荫，鲜花，万物在空气里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她慢慢呼吸，十几分钟后，撑起身子，下床洗漱。
韩彬进来时，她正刷牙
真的站不住，靠一只手撑着台面，见罪魁祸首走过来，无声斜了他一眼，继续漱口。
“这几年体育课没白上”
他环臂斜靠着门框，浑然天成的那种痞样儿，脸不臭了，精神状态好到爆
在镜子里看她，笑：“以为你下不了床”
韩诺甩他一脸水，他还是笑，往外走，眉心皱了皱，因为疼，经过他时，韩彬顺势拦腰把她抱起来。
韩诺在他跟前儿从来没有扭捏不好意思这一说，有什么说什么，就跟他直说：“你买个药膏去。”
韩彬把她放床上后，手从床头柜拿了两个长形状的小纸盒，给她：“已经涂过两次了，还疼？”
韩诺低头看说明书：“什么时候买的啊”
“四点多”
“你半夜去的？” 韩诺抬头看他，他去了茶几那儿倒水。
“嗯” 韩彬单手拿玻璃杯，给她后，又拉开床头柜抽屉拿棉棒，说：“给你冲完澡回来我看床单上有血，检查了一下，没喊醒你，问了问纪寒用什么药，就去买了。”
韩诺背靠床头，微曲膝，小口喝水，眼睛看膝盖上粉色爱心图案的ok绷。
问：“这也是买的？”
“我跑了五个药店。”
韩诺扭头看他，想说买个创口贴需要跑五个药店？
“精挑细选的图案”
笑的挺得意：“喜欢？”
这么幼稚的事儿是头一回干，等夸
她讪讪答：“不喜欢”
“我看到这个，就想到你和程嫣在海里……“
盯他，咬字：“鸳、鸯、戏、水”
“…………”
坐下，手撑到她身体两侧：“怎么着才能消气儿？”
倾身靠近，她低眸不搭理他，他斜额，看她：“这做法恶劣，对程嫣不公，更伤你，但我真没办法了，韩诺。”
“假如你就是硬气，铁了心要自个儿过，我想了，最差的结果就是把你关起来。”
韩诺终于正视他
脸净，长发顺在两肩，雨很大
风也凉，侧脸的发丝轻扬
“抱”
拿走她手里的玻璃杯放床头柜，抱她。
……
韩彬操作的时候特小心，说看着好多了，还逗她有老虎的野心没老虎的身子，一边吹一边用棉棒轻轻抹匀药膏，韩诺给他肩膀一脚，就一直保持着腿分开的姿势
忍不住垂眼看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佣人把饭送上来，韩诺吃的不少，是真饿了，然后再加上心里不压事儿了，整个人都轻松，整整一大碗鸡汤面和一碗花胶粥全都吃光
韩彬坐她旁边，陪她，手机消息挺忙，他选择性回几条，偶尔看她一眼，依旧穿着昨晚他那件t
除了西装，韩彬平常基本穿潮牌，那是以前了，以前还在老宅地下室，韩诺只要不出门，都穿韩彬的衣服
几万块钱的体恤给她当睡裙了。
韩彬那时候偷摸着去找她，他自己拿钥匙开门，就总是一副她一件肥大的t，领口斜落肩膀头，光着一双长腿又白又细，爬在床上吃着他买的零食，写作业的画面
小腿弯起来晃晃悠悠，招他的很。
事后她懒得动，高三作业又巨多，他还得帮她抄作业，还得字迹没差……抄完还得逼她读一遍，所有的数学题都给她讲一遍。
韩诺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韩彬回忆着，手心贴她脑后，一下一下抚。
他其实不想给她讲题，她根本听不懂，他只是不想每次爱过她之后让她一个人，他不想走，但不得不走，只好让她睡
睡了就不用感受他来了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后又走的那种滋味。
“对了”
韩诺吃着水果，想到什么，突然出声，韩彬淡淡收回思绪，随手揪了张抽纸递给她：“怎么”
“你买by药了没”
“没买，用不着”
“你戴了？” 韩诺问完后开始回忆，不对，她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他怎么可能戴？
正想问，听他不以为然地回几个字儿
“我结扎了”
韩诺完全懵比，愣愣地反复确认他刚说了什么，扭脸看他，眼睛睁的圆圆的，配她额头薄薄的齐刘海，呆滞的表情视觉上看起来贼可爱。
韩彬想了个形容字儿，萌。
嗯，对，就是萌，给他心萌化了。
“你说什么玩意儿？” 她撂下水果叉，坐正后半转身子看他
“我说” 他挑眉，搭膝盖上的脚悠闲轻点，还是那副随随便便，天塌下来唯独砸不着他的死样子：“那玩意儿结扎了。”
这句准话后，气氛就安静了那么五六秒
回过神，韩诺二话不说伸手扒他裤子
“等等等……” 韩彬捉她手，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意思：“乖，刚涂了药，恢复几天再做。”
“做你个头啊”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我要看！”
她被他拉后去，肩背靠进他臂弯，胸前环过来他另一条手臂，被他拢紧。
“这特么哪能看出来”
“你放开我”
韩彬脸凑过去，亲她嘴巴一下：“不放。”
韩诺一口咬他下嘴唇，他抱更紧，直接加深了那个吻，吻了五分钟左右。
贴着她湿软的唇，话从胸腔里出：“屁事儿没有，别担心。”
韩诺缓呼吸，轻轻睁开眼，看近在咫尺的他，唇依旧被他细细吻着
“什么时候” 话没办法清楚的说出来。
他回：“知道你怀孕后，抽了个时间就做了。”
“韩彬” 推开他半寸，花三秒的时间认真看这个男人，然后说，很笃定：“有一天你会后悔”
韩彬坦言：“没想过退路”
“我给自己预备了很多，各个行业，计算机，建筑，医学，金融……人长的不错，成绩也不错……”
后面还说了几个人名，有几个是和她同龄，有几个是已经实习的学长，韩彬一句话没插，听她说完，挺认真。
完后问：“养得起你？”
“我可以不花很多钱”
接着问：“车，房，存款都有？”
“没有可以慢慢挣”
眼睛在她脸上下打量，再问：“喂的饱你？”
言辞里听得出来有一丝兴味儿，韩诺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脸红，没理他。
韩彬笑了笑，最后，问她
“哪一个，能清除你血液里属于我韩彬的那一半”
……
“照你这意思，老天爷都没辙”
“没辙” ，他说：“韩诺，我要你，谁都挡不了。”
足足一分钟，两个人对视
眸子抓着彼此，越来越紧
韩诺揪着他的衣角，眼前走马观花的掠过她潦草贫瘠的人生，她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不负责任的父亲，不要她的母亲，容不下她的房子，甚至，随随便便给她的一个名字……
爱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命，是什么。
那时候她总在想，天大地大，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多她一个……
直到他，直到韩彬成为她生命里，第一个，第一个问她疼不疼的人。凶巴巴地，给她罚跪后破了的膝盖擦酒精，疼的她要死。
那天后，她的世界不一样了
每一天都拥有不同的色彩，渐渐地，那间黑白的，逼仄的，囚禁她尊严的地下室，开满了片片猩红烈艳的罂粟。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美好，她沦陷，贪恋
从此，致命地上瘾。
手慢慢环上他的腰，脸贴进他颈窝，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问：“韩彬，视频怎么办”
“什么时候变得爱瞎操心了”
“你妈肯定不会给你”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这是你的任务，其他什么都不要想，都交给我。”
手指在她长发里慢慢捋，话说的简单明了。
完了又补一句：“任务再加一项，乖乖跟着我。”
说完，结结实实地把她圈紧。
“韩彬，我累。”
懂她，所以很快说：“随时走”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还答应了曼初姐给她做伴娘。”
他说：“学你安心上，婚礼也放心去，我保证， 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亲她额头，轻轻一吻
告诉她：“别怕，有我。”
安静了一会儿
“好”
韩诺说好
事情交给他，人交给他
千回百转，从始至终，生命里，都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