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老二听见实话之后没有责怪自己,反倒自己哭得伤心,李氏便知道,说出来是对的。
只是江老二一直哭,她这颗心都要碎了。
这两口子倒是心照不宣,旁人不知如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秦婉柔紧着劝,紧着问,好半晌,等夫妻两个情绪都稳定了,倒是江老二先开了口。
他深深叹了一声:“哎……大嫂,她一说是她自己撞的,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咱们虽然不在跟前,但顾氏这么个人,都这些年了,旁人不知,咱们这些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她俩人在厨房的时候,只怕她也没个好话,推搡肯定是有的。
孩儿她娘……想是正好借这个机会,弄成好像是顾氏推的小产了,好提分家的事情……”
李氏并没有反驳江老二的话,只是默默流泪,说明江老二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秦婉柔却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李氏:“你……真是这样?糊涂啊!那是你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你怎么这样做?明明治得起,也有很大的希望保住,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啊!”
李氏嗫嚅着唇,要说些什么,江老二却抢先一步:“大嫂!是你们一家仁义,肯出银子,我们才有机会保这孩子的,若只凭我们两口子的能耐,哪里赚得到那么多的银子来?即使用了您的钱,保住了这个孩子,那到了生产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凶险异常,又何必要冒这个险?
再说了,我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不借这件事情闹大了去,我……我这个只知道愚孝的人,还是下不了决心分家,到底是我这个当家的不好,让她们娘儿俩跟着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不怪她,真的一点都不能怪她啊……”
江老二说到这里,眼泪又流出来了,秦婉柔都要心疼死了,嗔怪道:“什么你的我的?在我心里,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过是花些银子,你们打量大嫂小气?就算是还不上又怎么样,银子终归是银子,是死物,人比钱重要的多啊!”
李氏实在忍不住了:“大嫂,你说的我都知道。打从嫁到这个家,除了当家的,就是大嫂你对我最好。
当初你们被撵出去的时候,比我们现在不知道要难上多少,你们是怎么过上今天的日子,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都说灵儿运气好,可是灵儿那段日子,是豁出命来每日往深山里跑的。
咱们村的人,谁不进山采野菜?可是谁看见灵儿了?
她钻得那么深,一般猎户都不敢,可她为了能好好活着,再危险的地方也都去了,我听着都心惊肉跳,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呢!
你们家的银子,说是这孩子用命换来的都不为过,五十两啊,还不一定够,我怎么能为了我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样糟蹋银子呢?
再说,我是当娘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其实我早早就知道,他来了,可……我觉得我们母子缘薄得很,在得知保他要花费很大财力的时候,我就没停止过担心。
是,我满心想的是给当家的再生一个孩子,但……当顾氏推我那一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是为了试试,试试这孩子能不能坚强地活着,若是我撞一下,他没事,那我就尽全力保他,若是……那我不如说是顾氏推我的,狠狠心就这样分了家,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
我……想是魔怔了吧?当时真的没有往深了想,撞上去的时候,也是控制着力道的,并没有很用力,只是谁能想到,就这么轻轻一撞,他真的就……”
李氏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又崩溃了,她又哭了,哭得很难过。
秦婉柔也跟着落泪,心疼不已:“你这个人,到底犯的什么傻呢?若是今日这一出,没有让你们顺利分家,你又失了孩子,可怎么办呢?”
李氏摇头:“我……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也不知道……”
江老二却道:“大嫂,都这样了,我怎么还能坚持不分家呢?”
他又拍了拍李氏:“好了,别伤心了。本来我就说了,有没有多一个孩子我一点都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都好好的,以后好好过日子。”
李氏泪眼朦胧的,依旧说:“是我对不住你……”
江老二无奈:“怎么是你对不住我呢?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而且嫁给我的时候是个健康的、能生养的女人,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咱俩呀,谁也别说对不起谁,行不?”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雪灵这个时候忽然收紧了手,把因为难过躲在自己怀里的江雪凝又往怀里搂了搂:“凝丫头,你真幸福,爹娘感情这么好。”
这话一说出口,江老二两口子闹了个大红脸,俩人脸上都不难过了。
都在门外杵半天的蔡郎中,感觉自己脚都要麻了,这时候才端着已经煎好的药进来。
虽然屋子里的人已经压低了声音,旁的人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蔡郎中就在门口,用蜂窝煤炉子煎药,早就把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此时他进来,一脸笑意地说道:“矫情什么?这位夫人不过是在身体没将养好的时候滑了一胎罢了,是谁给她判了死刑,说以后都不能生了的?
我明告诉你们,这夫人只要好生调理身子骨,以后必能再开怀!
那个老二啊,你要是真疼媳妇,又不想欠你大嫂的人情,等好了,努力赚银子,药钱老夫给你减半,保管你还能当爹!”
蔡郎中的话,简直是驱散阴霾的暖阳,大家脸上又都露出了笑容,江雪凝更是差点高兴地蹦了起来:
“真哒?!哦~我以后还能有弟弟妹妹,太好咯~”
人有了希望,不管是养伤还是养病那都是事半功倍的,等到了江雪灵他们家搬家的那一天,江老二都能意气风发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