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震还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江城的坟茔上看了看。
江灏之陪着他,却只远远守着。
因为他知道他爹的性子,只怕是不愿意让他这个做儿子的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江震抚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与江城往日相处的日子,一幕幕闪现在眼前,旧人已逝,从前心中对他的各种不理解和埋怨都烟消云散了,唯留一腔遗憾。
他手里拿着酒坛,想想从前浪费了多少时间,如今再想同他把酒言欢,也只能将清冷的酒液洒在他的墓碑前了。
“谁?!”
江灏之和盘膝坐在坟前的江震都察觉到了周围有人,不是潜伏很久的,而是刚到这里,就被江家父子发现了的。
江灏之距离那人比较近一些,直接和几个护卫飞身追了出去,只是那人轻功不错,很顺利地躲掉了。
江震见江灏之无功而返,有些沮丧,还劝道:“无妨。咱们的行踪已然暴露了,也许今日来的人,只是来确认一下,本将军是不是还活着。”
江灏之也是一脸的苦笑,他们出门的时候做的那些易容伪装,骗骗普通人还行,对于江湖人士来说,那点子障眼法,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
来探查的人回去禀报,玄霄直接砸碎了手上名贵的琉璃三才杯:\"本宫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竟然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江震……好个江震,幽蓝毒都毒不死你是吧?噗……\"
玄霄一阵激动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一旁的侍从见了,吓得脸色比他还白:\"殿下!殿下切勿动气啊!您最近用的丹药本来药力就非常霸道,才刚刚起效,您若是继续情绪激动下去,不仅影响药效,连您的身体也会……\"
侍从担忧的话对玄霄来说丝毫没有劝诫的作用,反而令他更为火大:\"什么见效?都是狗屁!不管什么名医都治不好本宫这腿!说什么有效果,不过是服下丹药之后,腿麻得厉害了些罢了!妈的,再这样下去,本宫还没报复完那个姓阮的,只怕自己就要先死了!\"
玄霄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只是这倒也不能怪他。
他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孱弱,都是因为当年代表西祁出使大禹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说到底,也是跟阮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年,阮书仪是整个大禹最惊才绝艳的女子,先皇万寿节的时候,万邦来贺阮书仪作为京都第一才女,连续献艺好几场,每次都是个中翘楚,赢得了满堂喝彩,也赢得了在场所有年轻男子的青睐,这其中自然包括西祁最优秀的皇子西陵赫。
阮书仪不乏追求者,但她如此优秀,皆因她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任皇后培养,家中长辈早就想把她送入皇宫,自然对于一个别国皇子的追求,她是不敢接受的。
可是当年的西陵赫,情起而深,阮书仪也是情窦初开,他们好像一瞬间就坠入了爱情的大网,任何力量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一般。
就在他们两个偷偷约会几个约之后,终于被阮家发现了。但是当时的西陵赫不知天高地厚,认为阮家不过是想用阮书仪换取到位稳固,确保家族今后的荣华富贵。
他觉得,大禹当时的太子已经有了太子正妃,其他的几位皇子根本就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阮家要把阮书仪嫁给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还不如把她许配给自己。
毕竟在西祁,他西陵赫才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一个闲散王爷的正妃和一国之后比起来,他相信阮家的人只要没瞎,自然都知道怎么选。
不知道是西陵赫太过乐观,还是实在小瞧了阮家的野心。在他为了求娶佳人,一再对阮家百般许诺和示好的同时,阮家面上同他交好,背地里却联合了太子府上的人,偷偷谋害太子妃,想等太子妃一命呜呼的时候把阮书仪送到太子府上做个继太子妃,虽然是个续弦,但那也是他们大禹板上钉钉的皇后。
而西陵赫,不过是阮家计划失败后的一个备选方案。
结果自然不用说,当年阮家的计策成功了,阮书仪连个招呼都没有同西陵赫打,转身就嫁给了太子做正妃,而且还是坐床喜,新婚一个月就查出了喜脉。
西陵赫的一生无比顺遂,区区爱人的背叛就直接把他给打倒了。
明明阮书仪已经嫁人,万寿节也已经过去了很久,西陵赫就是找着各种借口不愿意回国。
随着阮书仪的消息一条一条传到西陵赫下榻的馆驿,他的心病却越来越重,最终在大禹大病一场,一夜白头。
等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想起自己还是西祁的皇子,想要回国做正经事的时候,才发现国中局势早就在他颓废在大禹之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人也在归国的途中遭到伏击,变成了个残废,不仅与西祁的王位失之交臂,还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他恨!并且把这一切都算在了阮书仪的头上!
他觉得如果不是阮书仪虚情假意骗了自己,他当初就不会对她那样情根深种,也不会为了她,大病一场,耽误了归国的最佳时机,更不会因为身子骨太过孱弱而被人趁机陷害,这都是阮书仪害的!
她不是一心想要当大禹最位高权重的女人吗?她不是到了这个岁数还要妄想掌控皇帝、把控朝政吗?那他就要用自己手里现有的力量,把整个大禹搞得乌烟瘴气,看她如何还能坐稳那太后的宝座!
可是……他竟然没成功杀死江震!没有除掉大禹朝最勇猛的战士!那大禹和西戎的战争,岂不是还要持续好多年?不行啊,他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一定要让大禹天下大乱,一定要让阮书仪后悔他她当年的选择,有生之年,他一定要看到阮书仪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