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不停刺挠青铃，她不满地往被子里钻。嘶，好疼。“我的小祖宗，您别乱动，脚要留下点儿后遗症，我还不被豫豫拿来点灯了？”苏履闪到一边，让兰帮她重新固定。
    床头慢慢抬升，青铃揉揉眼睛：“履哥早，聂同学还好吗？”“嘶。”苏履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向周围，“你还敢提他？”
    “怎么了？豫姐不会真把他崩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宝儿，您别激动！”苏履顶着两个黑眼圈，接过兰递来的提神补剂，“阿豫还在盯实验，只能我过来看着，怎么，已经嫌弃上了？”
    “怎么可能！”青铃接过清茶，“所以，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打了个哈欠，往椅子上一躺：“我听兰说，是那小子送你出来的。当时几个块区全被打乱了，他们正要拿仪器往里冲，他就带着你出现了。”
    “是，是吗？”
    苏履跟兰要了刮胡刀：“青铃，这里没外人，你跟我交个底，你到底怎么想的？回头阿豫发疯，我也好有个准备。”
    “我也不知道。”
    刮胡刀嗡嗡直响，把他眉毛剃了半边：“你喜欢他吗？”青铃笑看兰帮他补救，转头就低落地问道：“喜欢就要在一起吗？”
    “要我说，师娘敢带你去见他，你顾虑的，就都不是问题。”
    “你也知道，没几年了。”
    “那要不，你跟这小子约好，谈几年就分手？说不定你们都处不到那时候，这不还没成呢，就闹出这么个破事儿。说到这个，我跟你说，早上小道消息传他深夜带你去校医院打胎，当然，这事被师娘摁下去了，摁的死死的，信息院那几个大佬全上了。把最开始造谣的那几个全抓住了，咯，公开道歉信已经挂出来了。顺带音频那事也是，照片、音频一个不留，都删干净了，那个录音的也开除了，你对服装业有兴趣吗？”
    “没。小道消息是怎么回事？”
    “他带你来医院被看到了嘛，年轻人，满脑子不就那点儿事。真没兴趣？”
    “真没。”
    “好耶，那我就都收下了。”苏履捏捏她干瘦的小胳膊，“老师也没虐待你啊，怎么不长肉？”
    “我这叫健康。”
    “呵，你可真健康。”他对着镜子反复查看，“你要不要按我说的试试？就这小子上赶着的劲儿，肯定答应。哥是过来人，当年追阿豫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敢干的。别不信，她要是让我倒立满世界学狗叫，我绝对干得出来。”
    “没人要求你都干得出来的事，没说服力。”青铃下意识瞥了眼门，“这要求太过分了。”
    “你这说拒绝明吊着就不过分？只要长着眼睛，都能看出来，你挺心动的。我就不信医学院的状元没这眼力见，你在他面前是不是这表情。”苏履瞬间变得楚楚可怜，努力眨巴着眼睛。青铃淡定往牛奶里加了两勺糖：“我自认表情管理学得还不错。”
    “那不是没涉及到感情嘛。我听老师说，师娘当年都破防过，为此他得意了好久。这话可别告诉师娘，不然老师跪搓衣板被咱看到多没面儿啊。”苏履蹭了根油条，“你自己好好想想，阿豫那边我来解决。你真对服装业不感兴趣？”
    “真不感兴趣，我工资够活。”
    “谈恋爱开销可是很大的哦。”
    “好啊，油条一根500。兰会把账单发给你。”
    他牙一打滑，吃痛地问道：“你这油条镶金了？”青铃好心情地看向窗外：“封口费，开玩笑的啦，别忘帮我的细胞换液，死了，我可能真要去要饭的。”
    “得令。”
    苏履一路哼着小曲，拍拍躲在楼道里满脸通红的聂梓默：“小伙子，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打铁趁热，你要是想等冷静下来再进去，说不定就彻底没机会了。”
    他站在门外，手举起，又放下，反复数次。门自己打开了，兰一脸平静：“麻烦让让，您堵门了。”
    “我，那个，我。”
    兰没有多言，直接把人踹了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外，防止他人闯入。
    青铃小口啃着包子，用余光偷偷瞥他。聂梓默局促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我现在这样又没法把你吃了，紧张什么？吃早饭了吗？”
    “啊？哦，吃，吃了。”
    “咕噜噜。”
    “……”
    “一起吃吧，他们这是要撑死我。”青铃拍拍身边的位置，他不敢坐过去，老老实实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她递给他一份煎饼：“昨天多亏了你，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卡着呢。”
    “说，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你，您脚好些了吗？”在她的注视下，聂梓默啃起了煎饼。直到他吃完，青铃才开口：“好多了。昨天训我的气势呢？”
    “那，那是……”
    “是什么？放心，豫姐在实验室呢。喝什么，豆浆、茶、咖啡？”
    “不用麻烦，我，我一会儿还有课。”
    “我怎么听说，你请假了？”她举起手机，界面中，他的状态显示是病假，“当我面撒谎，你说怎么办吧？”
    “我认罚。”
    “菊，你也出去。”
    “唉？”察觉到异样，他下意识挡在青铃前面，菊从床底冒出，仿佛没看到他一样，清理干净残渣，为他们换上新的茶水，行礼告退。
    青铃拿起杯子：“我也还在适应，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他们也将如影随形。说不定，你几点打鼾，都会被传到母亲的耳里。”
    “……”
    “录音这事，你已经失去了你的朋友，那个小圈子里也已没有你的位置。再不放手，你可能会失去更多，说不定，连家人都会失去。”她将茶渣倒在紫砂睡猫上，“而我能保证的，只有两三年，甚至更少的陪伴。”
    “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看样子，我还要在这里躺一段时间。”青铃亮出自己的码，“加个好友，过来前说一声，不然撞上豫姐，我真不能保证你能平安离开。”
    聂梓默感觉自己是飘着出门的，要不是还在校医院，他一定放声歌唱。兰担忧地走进来：“主人，他住院期间与方小姐撞上的概率有70%，是否需要我们协助引导？”“不用，如果他还会来，豫姐这关他早晚要过。我好无聊，这是什么？”她无语看向一摞摞游戏。
    兰将手柄递给她：“奉命从玄少爷那里借用的，什么类型都有，家主说您需要好好休息，可以借机玩玩游戏，补补课。”
    “《监狱少女纠正计划》，你这游戏正经吗？”
    “少爷喜好广泛，适当了解青春期少年的爱好，有助于更好交流。”
    “青春期吗？”青铃摁下了开始键。
    当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聂梓默敲响了病房门。“挑豫姐上课的时间来，聪明。”青铃合上学报。他看了眼床底和正在收拾衣物的兰：“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好。”
    菊钻出来，把他全身搜了个遍，手机、打火机……全数被她锁在一个小盒子里，放在他能看到的位置，行礼离去。兰引导他坐到她对面，也行礼告辞。
    “想好答案了？”
    “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只能见招拆招，你有你的顾虑，但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懦夫，请给我一个证明我自己的机会。”他将自己的论文递给她，“或许我还不成气候，但请让我参与你的治疗，我无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任凭你的生命步入倒计时。”
    “抱歉，你没有资格知道。这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她没有说下去，假装看起了他的论文。聂梓默点头表示理解，他手心直冒汗，认真地说道：“我会努力为自己争取资格，如果没有这一层顾虑，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重点在过程，而不是结果吗？”青铃小声重复着苏履跟她说过的话，越过茶具，亲了他一下。
    “！！！”聂梓默摔倒在地，诧异地捂住不停上扬的嘴。她满脸通红：“履哥说过，这是时下流行的同意方式，啊，难道……”
    “不！苏老师没说错！”
    她捂住脸不停碎碎念：“我就知道，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能信他，啊啊啊，我要跟豫姐告状！”
    聂梓默遗憾地瞥了眼盒子，这画面，他一定要刻进dna里。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青铃一个激灵，喊道：“你不用上课的吗？”
    “难得上午没课，如果你早一天出院，我怕是只能夜闯了。”青铃滚烫的脸提醒他，这应该不是在做梦。“那，那，那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你在做什么？”青铃一回头，就看到他在用力拉扯自己的脸。
    “窝嘶湖宰做梦。”聂梓默吃痛地松开手，真不是梦啊。青铃收好他的论文：“看样子，我们改天再约比较好。”他急忙说道：“今天中午刚好可以庆祝你出院，去你喜欢的店大吃一顿吧。”
    她递给他一份传单：“那，去新开的这家如何？超辣taco配冰淇淋，好吃的话，我推荐给豫姐他们。”青铃打开盒子，把手机还给他，“呃，你能吃辣吗？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你的胃受得了？”
    “你真以为我天天吃营养剂？”青铃伸了个懒腰，“如果排队就换一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亮出预约号：“我已经订好位置了，走吧。”
    “万恶的特权阶级。”
    “您是在说您自己？”
    说笑着出了医院，一路他们没少被目光问候。玄青铃接过他递来的口罩：“录音这事压是压下去了，但知情的还很多，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转移注意力。”
    “比如？”
    “一篇惊掉下巴的论文？”
    “噗，咳咳，相信我，那绝对激不起一点儿水花。别气别气，这事属于八卦板块，你用学术板块的思维当然不行。旧瓜要用新瓜顶，这事就交给我吧。”
    “禁止造谣传谣。”
    “您放心，我这瓜保真，我不是说过，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给剩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一个警告，还是说，直接割掉的好？”
    “唔，水至清则无鱼，连着清理不合适。”她担忧地看了眼他的手机，“要不，你还是别发了，交给我，我这边也不怕被发现。”
    “夫人，请给我一个表现机会。”
    “啊，哦。”
    听出她有些慌乱，侧头就看到她通红的耳朵，聂梓默没有再说话，默默牵起她的手，哼着小曲往前走。唉，要是餐厅离得再远点就好了，都快到了。
    好巧不巧，轮值的服务员是青铃他们院的学生，看自家天才还真跟这人渣好上了，瞬间演起了变脸，附赠季节转换的那种。
    “要不要给你点杯咖啡？”专注看菜单的玄青铃显然没注意到服务员的变化。聂梓默顶着服务员杀人的目光，微笑说道：“好，要热的。”
    一顿饭，聂梓默吃得如坐针毡，身后总有几道“和善”的目光扫过，但每当青铃抬头，就会瞬间消失。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咳，意外挺辣的。”
    “那我帮你点杯牛奶好了。要不要跟我的换？这个不太辣。”
    聂梓默感觉自己要被灼穿了，他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家餐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后进来的，好像都是生改院的学生。
    青铃专心享用美食，显然不知道他被针对了，但他怪异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难道这小子还在不安？她放下勺子，仔细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能心安才有鬼。既然确定了关系……她学着游戏里的剧情，舀起一勺冰淇淋：“来，啊。怎么，不喜欢香草味的吗？那我换一个。”
    “不，我很喜欢香草味。”聂梓默顶着巨大的压力，接受了她的投食。他仿佛听到了后厨的磨刀声，看来他能不能活过今晚真是个问题，八成会被不留痕迹的杀掉吧。但青铃这样真的好可爱，好想拍下来，刚刚就错过了。聂·痛并快乐着·梓默拿出手机，咽了口唾沫：“青铃，介意再分我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