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妘徵彦的衣裙,深陷漩涡中央,乌黑的长发肆意飘扬,她没有丝毫慌乱。
“如果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会不会对曾经的罪恶感到后悔?”
妘徵彦面对着足以杀死她,将她的肉体撕裂地一干二净的攻击视若无物。
“你说什么?”陈子铭没有听清。
妘徵彦没有回答。
脖子上的禁锢器还闪烁着绿色的光点。
她并不打算使用基因。
“这也算对那个人的承诺吧。”妘徵彦心想着,双手慢慢握住刀柄,弓步举刀,标准的起手式。
弓箭蓄力完毕,陈子铭大笑着,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明天:“就用你的血来宣告这场【盛会】的降临!!!”
手指一松,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箭矢裹挟着冲天天际的妖力和杀气朝妘徵彦冲破而来。
“罢了,就当作为你送葬的贺礼。”
罹首再次淬火,金眸在业火中更加耀眼。
“此刻,破瘴之时!”
一刀斩阎罗!
如同海啸高耸的猩红刀影铺天盖地斩向青色箭矢,在纯白月亮的照耀下,它显得愈发高大威猛,宛如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岳。
刀影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一分为二,发出刺耳的破风声。
青色箭矢燃烧着火焰,然而,面对那猩红刀影的碾压,箭矢似乎显得微不足道,犹如一颗尘埃般渺小。
两者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猩红刀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青色箭矢瞬间斩断,随即如同狂暴的海啸般继续向前席卷,所过之处,一切尽皆化为齑粉。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世界唯剩下那抹惊心动魄的猩红。
陈子铭仿佛透过一切色彩看清了那双金眸,神圣而冷冽,仿佛可以穿透一切命运,直视敌人的灵魂。
“哗啦哗啦——”领域根本承受不起这一刀,轰然倒塌。
陈子铭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不振,被迫中断与妖的联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唇角都是血,陈子铭跪在支离破碎的顶楼平层仰天大笑。
妘徵彦的一刀不仅斩碎领域,重创陈子铭,甚至连余波都震碎了大楼玻璃。
摇摇欲坠的钢筋框架,可以听见大街上呼啸的警报声。
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鑫辰集团,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看不到妘徵彦和陈子铭。
顶楼的狂风翻飞着风衣和乌发,妘徵彦拎着直刀远远站在陈子铭对面,目光深深。
“我失败了,黑皇后。”
陈子铭自嘲地笑着说道。
妘徵彦看着他,悠悠开口:“其实,我可以不杀你的。”
陈子铭惊讶地抬头,眼神里再没了癫狂之色,只有颓废和沧桑。
“为什么?”
“有人为你求了情。”妘徵彦如实说。
“到这个地步就别开玩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为我求情的人了。”陈子铭毫不犹豫地反驳。
“有,只是你不知道。”妘徵彦接着说,“我曾说过如果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会不会后悔?”
妘徵彦偏偏头,看着旁边的妖怪:“去问问那个岁鬼吧。”
陈子铭有些迷茫:“岁鬼?”
“哦?你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岁鬼。也对,如果你知道岁鬼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妘徵彦好心给他做个科普。
岁鬼实在难得,光是诞生条件足以ko一众妖怪了。
所以,不是世代传承或者钻研博识的先奇人还真不知道岁鬼的名号。
“执念?鬼胎?”陈子铭愣住了。
妘徵彦知道他肯定猜到了。
“告诉我,狂热的罪人,你后悔了吗?”妘徵彦持刀对准陈子铭的脑袋,作势就要斩下他的头颅。
陈子铭:“……”
“住手!”
在陈子铭惊愕的目光下,那个丑陋的妖怪像个母亲一样挡在身前。
“舍得出来了,陈霖?”妘徵彦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你!你都知道了?”听见这个名字,陈子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不然呢?我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说话吗?”妘徵彦冷冷扫视他一眼。
岁鬼依旧挡在陈子铭身前,即使妘徵彦已经收刀入鞘,它还是成保护者姿态。
岁鬼:“您答应我的,会放过我的孩子。”
“妈妈……”陈子铭难以置信地看着变成妖怪的母亲。
原来原来!原来十年前母亲离世后,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不是妖胎,竟然就是母亲。
“我没答应。”妘徵彦决绝的话刺痛了这位岁鬼母亲。
“不!你说过的!”岁鬼发疯似的怒吼着,可能是执念作祟,又可能是从鬼胎诞生不久,说话非常含糊。
“我可没点头。再说了,你为你儿子求情,谁为那些被你儿子害死的人求情?!”
妘徵彦打断岁鬼的怒吼,狠狠给了它一句回击。
“陈子铭,看到了吗?是你亲手将自己的母亲诅咒成了岁鬼,将这座城无辜的人淹没在你复仇的欲望下,而你想要利用他们向林安海复仇,可你做到了什么?”
妘徵彦不断的反问让陈子铭瞬间崩溃了。
是啊,他是林安海的私生子,母亲死在了流言蜚语里,而他诅咒了自己的母亲,害的母亲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孩子!”
一个冰冷的拥抱拥住了他。
陈子铭:“?!”
“好了,现在不是我的戏份了。陈子铭,我会等你的答案。”妘徵彦说完,目光在一人一岁鬼身上短暂停留,然后离开了顶楼。
陈子铭看着远去的妘徵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丑陋的岁鬼却用一种熟悉的眼神静静看着自己,陈子铭忍不住喃喃:“妈妈……”
岁鬼不说话:“……”
“对不起,我让妈妈失望了……”他很恐慌,害怕母亲责骂自己,但又想着如果母亲能骂自己两句,又何尝不好呢?起码自己失去了十年。
岁鬼母亲:“……”它温柔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妈妈……”
从出生的那一天,陈子铭的世界里除了母亲一无所有。
爱是亏欠,也是束缚。为了让母亲高兴他努力学习,就为了考第一。
成绩好,内向,瘦弱,没朋友,这些似乎解锁了什么开关,属于少年的悲惨由此开始。
那几年少年的校服下遮掩着是伤疤。
而母亲……自杀了。就在流言蜚语中选择以最面目全非的方式痛苦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剪断身份证的那一刻,少年再也没有软肋了,因为,他死了,死在了最美好却又最悲惨的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