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行胥
作者:ZimQ   夜缕罗最新章节     
    天方鱼肚白,世界还未完全苏醒。
    感到腹中饥饿,我就起床到院子中央的亭子里准备活动下筋骨,一旁的李行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懒懒地靠在躺椅上,我瞟了他一眼,:“早啊。”接着练真气,原本想着早起练真气,而且武林大会一日似一日的逼近,再不刻苦练习抱住佛祖大脚都丢不起玲珑派的大名,虽然也是没多少人听过。
    “我说你,怎么老喜欢在大半夜活动,是觉得总兵府围墙太高太无聊?要是这样,我待会儿跟令仪好好说说,十娘姐姐可喜欢跳你家屋顶了,要不在武林大会上给大伙儿表演?”语气里满是调侃,:“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客栈伙计,没准儿还以为姑娘是职业飞贼呢,专门挑地方的那种。”
    “首先,我只是出去透口气没有妨碍公子你,再者,你也说了这大会快要临近,虽说日子还没最终确定下来,但也要有个准备不是,半夜没什么人练练轻功挺好的。”这一番说辞连我自己都暗自佩服,十娘啊十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撒谎不打草稿大言不惭,换做以前绝对想不到如今可以在各大人物面前崭露头角,真就是白云苍狗,时机变换。
    他看着我一连串说出这番道理,:“那好,要是今晚还想出去,要不我们两个夜游元州?反正我也想跟十娘你比试轻功。”我连连摆手:“我只是去透口气就要赶回来睡觉的,而且不能耽误正事,我师父跟我说过,我门轻功需要勤加练习,尤其是像我这种笨鸟,天赋追不上人家,努力还跟不上,那就浪费人生啊。”这语重心长把越冲之原本告诫我的话一模一样转述给了李行胥,也不管他到底愿意信几分,不过到底他有没有跟踪我,当时只顾前行,虽有留意,细究起来还是露马脚的。
    只是昨晚那人似乎不是他,那人说什么计划,该不会跟总兵府有关吧?现在的元州因为要举办武林大会,连带这里的一切被推上风口浪尖,落雁楼不会没有应对,再加上赤霞派已经找上门,昨天那人像是故意死在总兵府,目的大概是要在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前制造混乱,而元州一旦发生混乱对南晋政坛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种博弈之下的激流中又会卷走多少人,以及暗军对军资被劫一案这么关系估计是跟梁燕脱不了的关系,以及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扮演什么样子的角色,他能游走在各方势力之中,跟太子家估计有那么点关系,正想着这些问题,李行胥开口:“十娘,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如何?”
    什么莫名其妙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没想过,以后怎么样真的没想过。”心里却想怎么把情报传递出去,至于以后如何还是先把眼下不好过的大会安然度过再说,“如果你要问我怎么办,我的想法是现在是不是该吃饭了。”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肚子咕咕咕的叫起来,尤其脑子还在不停过这些问题的时候,还要同时对付眼前这个麻烦人,李行胥听到我如此抱怨之后,一拍大腿直接说:“出门去,要不要吃小馄饨。”
    “当然了,我看胡椒加在里面还挺香的,今天这碗必须加上。”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而且接下去的硬仗不会少,此时养精蓄锐尤为重要,“你一向这么跳脱吗?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我怎么知道将来怎么样,你如果说江湖局势,那你们落雁楼和赤霞派一人一半,大概你们都不愿意,至于庙堂之上的那些大人物,只要棋手玩得开心,棋子们能获取自己的利益,也没什么不好。”我一边走着,看着街道上的人慢慢多起来,“李行胥,你呢?有想过落雁楼将来如何吗?”
    “说实话,也没想过如何,只是想把生意做得大些,至于江湖中分高低,我也没什么兴趣,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事情既然一开始决定权不在手上,很难把控将来会如何,不过,十娘,你愿意加入落雁楼吗?”快要走到馄饨铺门口他问了我这句。
    “上次有些话不是假的,那个客栈对你来说太小,而且我有预感,你迟早会离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我拿起勺子直接往嘴里塞了馄饨,“就算你说的有些话是对的,可我也不会去落雁楼,我更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不喜欢?照我看落雁楼也危险吧,你们虽说在江湖时日不长,可那赤霞派还是会找上来与你们一战,你从没担心过这些?”这是我心里的疑问,落雁楼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奇怪了,你赤霞派如此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又要通过武林大会把元州搞得腥风血雨,落雁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两派的暗斗迟早会变成明争,这样下去,被卷进来的岂止江湖,再加上万一太子有什么,那南晋就是一家独大,最高者是不会愿意这样的情况发生,除非发生根本改变,而此刻的元州怕是危在旦夕了。
    “我也不喜欢争来争去,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必须要做,十娘,我只希望我们有一天不会变成敌人,”我的思绪被他这一句打断了一下,要是万一成真,我们俩之间有个生死结局那也挺好的,表面朋友实际早就站在两方对立之地,这是后来才明白的事,此时此刻的我只想再来一碗小馄饨,努力加餐饭的愿望深刻在心。
    “十娘,你再考虑一下?”他吃完抻着扇子,“我真心的。”
    “我知道,可是眼下不是应该精诚合作把难关度过去吗?而且我也不希望有无辜的人被卷进来,尤其是赵令仪,她不会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面,总兵府无疑已经在风口上,那远处还未现身的那些敌人更加难说了。”在吃下第二碗之后,摸了摸肚子,就开始与他认真分析现在的情况,
    “总兵府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行动,总有些地方肯定防不到,但只要在大会开始之前想好应对之策,少把不相关的人算计出局,更要保护百姓们的安全,万一真的有人命大案,这件事发生在太子势力范围内的元州,只怕到时候不见血都不行了。”
    “你说得对。”他看着碗里的清汤,“十娘,你真的比我想的警觉许多。”在经历秦家的事情之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得太快,看到赵令仪却想着不要让她身涉其中,那样美好的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开心活过每一天,不需要面对黑暗的那一面,无忧无虑长大就好。
    “谁想让美好死于肮脏之手里,李行胥,你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吗?从小到大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面对无常与别离,所以我习武也是为了扞卫这个世界的脆弱之处,师父还笑我太过天真,这世上从来不易更多,但我总想去争取,为那些人争取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我平静的看着前方,终于可以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面前吐露心声,还是只随时能利用我的死狐狸,这样的人说真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过于天真了。
    “曾经我也如你这般,但时间一长就会明白人活一世不斗是不行的。”他带着些许怅然,“十娘,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只是人心实在是个难以预测的事情。”
    “所以不要想太多,李行胥,不过如果是我站到你这个位置,估计也会不得不去盘算更多东西。”我本想宽慰他莫要太过多想,这样我传递情报也能方便许多,只是他身上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捆着他推着他往前走,此时我站起来,“那要不,今晚就去游玩一下,别跟赵令仪说,不然这丫头又要吵着跟我们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赵大小姐没准现在在到处找人呢?”
    我们走到总兵府门口,相较于昨日官兵盘查严谨许多,毕竟那样的事情越少越好,“对了,李行胥,一会儿我们盘问一下昨天那个小个子,以防万一。”
    “行啊,你做我打手,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说完这话我们一齐进了总兵府,迎头就撞上小厮,大约是力气太大把人一下子给弄到在地,我连忙扶起他“没事吧?”“我没事没事,姑娘。”说罢就走开了,等到回到横塘院,就看见赵令仪疯狂飞扑过来,全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插在我们俩中间,“你们去哪儿了?”
    “饿了,上街吃馄饨。”李行胥一脸温柔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羡慕,这两人是真登对,站在阳光底下,无比美好,我收回自己被赵令仪缠住的胳膊,:“赵小姐,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都跟你说了叫我令仪,再说了没有什么任务,唯一要做的你们俩陪我玩就行。”看着她哈哈大笑的模样,我朝着李行胥使了个眼色,“怎么办?”
    “令仪,我和十娘想提昨天那人上来问话,你愿意和我们一同去吗?”李行胥又恢复了往日神态,换上调侃语气与我说:“打手,走吧?”这还没过几分钟的正经就马上开染坊,说变就变的人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谁是你打手,只是正常问话,赵小姐别听他胡诌。”
    “都说了叫我令仪就好,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赵令仪说完立刻变得气鼓鼓的样子:“十娘姐姐,你真的跟行胥哥哥说得那样,没那么好接近。”
    “啊?”自认为已经是很好说话,没想到在大小姐这里变成没那么好说话,望着李行胥:“所以你背着我说我是非啊死狐狸?”
    “岂敢,十娘姐姐~”瞬间学起赵令仪说话口气,赵令仪一下子笑出声,死狐狸果然哄女孩子很有套招,这一套下来,再生气的姑娘都会被乖乖哄好,不过我不吃这一套,这种江湖老油子我恨不得让他在阴沟里翻船,日后省得霍霍谁家好姑娘。
    随后赵令仪唤来一个小兵:“昨日被关起来的那人现在何处?”小兵答道:“已经送到衙门去了,根据总兵大人吩咐,说是这件事最好还是衙门来管,总兵府这边不便插手。”
    “父亲总是这样,生怕总兵府有什么问题牵涉太深,把人交到衙门询问,这样避嫌。”此时看着赵令仪挥手让小兵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关切地问道。
    “没有,既然如此那就交给衙门办理。”我和李行胥互看了一眼,我心想这货该不会是想要夜探衙门吧,他是不是觉得衙门不一定能问出想问的话来,万一.......
    “糟了!”我反应过来,“此人必然是有计划有预谋而来,那么在衙门很有可能自尽,要么就是胡说一通,说是江湖恩怨也不为过然后把祸水引到总兵府也可!”李行胥听到我这话,“令仪,你哪儿都不要去,我和十娘一起去趟衙门。”他点了下头示意我跟他一起走,我们就急忙从大门出直接奔向几百步之外的衙门,路上看到酒坊姑姑就站在铺子门口看着我们急匆匆向衙门奔去,大气不喘直冲进去,里面的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李行胥拿出一块腰牌:“总兵府要人!”
    那衙役看见我们两个来自总兵府,急忙往里面去请还没完全苏醒的府尹大人,不一会儿一个老头直接出来,向我们作揖便开口:“总兵大人是不是要提昨天那小贼,本官还想到府上报一声,那人昨天后半夜就死了。不过他说自己是被.....”那府尹顿了一下:“他说他遭总兵府暗算,而总兵府为了湮灭证据,才把他送到衙门,一直说着自己是冤枉的。”
    “怎么可能?那人昨天上擂台前亮出暗藏兵器是要杀人,我是看着对擂那人有危险才出手的,这一点我们俩人都可作证,”堂上府尹看着李行胥:“你们说昨日是他先动手,这位姑娘看不下去才会出手相助?那本府这里有一样东西正是昨日那人提供的,两位可要过目?”
    说罢看见师爷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写着让他来元州参加比武大会,以及提供银票还有一张通行证,署名落款,是总兵府。
    总兵府的落款还有提供的银票,难道昨晚上听到的计划失败执行第二计划指的是这个?而且这银票的确是总兵府出去的,通行证也盖了大印,这人是在三个月前就来此处,照这么说,这个计划早有准备,而且这人若真的是赤霞派那就代表三个月前就开始活动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得极好,而且这人势必熟悉总兵府的运行规则,除非有内鬼,否则这也太离谱了些,我和李行胥互相看着对方,就像有双手编织着大网把总兵府的每个人都包裹进去,谁都知道元州府是太子势力,若是能铲除总兵府,后果不堪设想。
    “这物证,府尹打算如何处置?”李行胥最快反应过来问了堂上官这样一句,的确现在手上的这份证据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有司衙门怕是不大好管这些,但总兵府确实有了嫌疑物证就不能退回总兵府,即便没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会变成有什么,我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若是今晚回客栈问老宋他们呢,还是通过酒坊传递消息,刚刚看见酒坊姑姑站在门外难道是要提醒我总兵府出事?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按照南晋律法这物证与尸体必须上交京城那边,这件案子他无权过问,此时李行胥问了一句:“既然说是总兵府栽赃,为何还要把人放到府尹大人你这里?”
    我心里在想这件事,因为总兵府不知道这个人身怀栽赃证据,而事情确实出在总兵府,比武亮刀要杀人,无论怎么说就好像是一个循环,这也太厉害了,冷不防圈套就这样落下来,我低声跟李行胥说:“看样子是没办法问到更多讯息了,落雁楼那边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消息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只好先回去想办法,“不要告诉令仪,她会担心。”这是在府衙门口分道他跟我说的话。
    脑子里还在过着种种情况,一不留神,就被酒坊姑姑叫住,“总兵府出事了?”
    “对,姑姑,我们里面说,”我看着周围的情形,察觉毫无异样就进铺子里说:“昨日比武来了个人,擂台上亮了兵器正准备杀人,被我擒拿住之后总兵府为了避嫌把人送到府衙,人是昨晚死的,留下的证据却指向总兵府,可死的那人就在前一天晚上跟我交过手,还被他撒了一眼睛的灰。”
    姑姑思索:“总兵府一向注意因为是南晋太子的缘故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才把人送到官府审理,这样就给要做事的人来说总兵府留了个破绽在其中。”
    “姑姑,那你了解总兵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着急问着,可能是因为赵令仪,不想她也陷入无边阴谋之中,而且情况极有可能会恶化下去,随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据我所知,总兵大人对元州百姓很不错,可以说是爱民如子,而且为人正直,也不肯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前些年有一桩贪腐案,最后审理出来主谋是在京高官,立马上书要求严惩,说是这些蠹虫最不好姑息养奸毁坏朝廷根基,最后连带京里处理了不少人呢,反正元州当地百姓对于总兵大人一向是非常尊敬的。”听着姑姑跟我讲这些,跟赵令仪说的总兵大人的完全一致,“那总兵府没有世子吗?”这段时间看见赵令仪,从来没见到过别的孩子出现过。
    “流星公子算半个吧?据说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世子是没有的,只有赵令仪一个女儿,全家上下都很宝贝她。”姑姑一边挑起酒勺一边说着:“据说流星公子的生父是总兵大人好友,结果不幸战死之后,他就被养在府里,所以算半个府里人?”
    死狐狸原来是这样吗?从小在这里长大,被当做养子,难怪能住在府里,但我总觉得应该不止这样,“大家也只是听说,并不知晓真相如何,也许不一定这样呢?”门外不知何时飘起蒲公英来,随风而起,“元州城东有一大片的蒲公英,这个时节整个城里都会飘起来,”从早上开始心里忍不住发寒,我环抱着自己,好像前路没什么余地了,看着街道上每个人都在往前奔着,此时此刻我居然想着回到岩州,我努力呼吸,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依姑姑看,门外的风什么时候能停?”
    “这风一旦起了,怕是停不下来了。”身后传来一阵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