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站在无边的火海边上,看着整座元州城一片红色,梁元亨与我一起,突然一阵摇晃我惊醒过来,看到梁元亨与老宋喊醒了我。
“没事吧?你怎么样?”老宋一脸关心的问着我,我晃了晃身子,一阵疼痛,“别乱动,你受伤了。”老宋一边拿着毛巾帮着我擦拭伤口,我晃了晃头,环视一圈才发现这是在船上,“老宋,我们离开元州了?”
“是啊。”梁元亨抢过话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那天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我想起那天我和梁元亨把客栈废墟底下的石室打开将里面藏起的黑火运了出来,我和他趁着天黑的时候将这些黑火埋在了落雁楼的酒厂,酒坊姑姑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地点,我们将这些全部埋进去,我化作小厮混进总兵府在各个要害之处埋下火雷,顺便看到了横塘院里治疗的李行胥,赵令仪已被我杀死,我冷眼看着李行胥狼狈模样,我在远处的桥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三个月以来的所有都在一夕之间全部改变,我踏上了一条路,不该犹豫的,无论是如何选择,都已经没办法回头,回想起这段时间,美好且令人心碎。
我握紧了拳头,想到他住的院子里杀了他,顺便拉住刚出来的下人:“里面这是怎么了?”那人回答受了重伤,加上明天正好是要办小姐的丧事,“那姑娘下手够狠。”说完这一句就忙去了,我一点点接近那里到了门口,透着人影看向里面,那床帘半耷拉着,也没能看清楚到底情况如何,那两剑没能要了他的命真是可惜,只可惜今天的任务只是把黑火埋在附近,要不然我会亲手结果了李行胥。
“你不该利用我。”我呐呐自语一句就转身离去,看着远处赵令仪的院子里挂满了祭奠仪品,也慢慢向她那边走去,看着那哭声透出来,眼疾手快接住下人们送进去的祭品,低着头送到桌前,看着那总兵夫人眼里泛着红,表情木然的看着眼前一切,总兵倒是未曾出现在此,那晚的和乐早就灰飞烟灭,我心想这一家的演技真是到了炉火纯情,随后我看向了躺在棺木中的赵令仪。
脸上的血污早被清理干净,她就好像一朵洁白的花静静地躺在中间,犹如我刚见她那样明艳动人,心里只是惋惜,她利用我,但完全可以不用牵扯到这里面,一切早就尘埃落定,这一家人都会在明晚,随着整座元州一起消失。
这里不能久待,我立马出了侧门在确定无人跟踪的情况下跟梁元亨会和,这个三皇子自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太平的主,他一见到我就问:“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我懒懒看了他一眼:“一切安排妥当,只是.......刚刚看见赵令仪,她原本可以不用死。”
“十娘,你既然做了决定,切不可犹豫。”梁元亨拍着我,“很难,但你必须要做出抉择,现下这情况,谁都不能做到两不沾。”
“果然,那艘船是假的。”我顿了顿:“我看见他还在总兵府里,那么两剑他怎么可能就乘船离开。”梁元亨看着我的神情,“你最好还是忘了他。”
“谢三皇子提醒。”我看着远方,等到明日,一切都结束了。
黎明前的夜最难难熬,我睡不着只好等着老宋他们传来消息,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潜藏在元州军营里的梁燕暗军的回报,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一声令下,总兵大人已经前往京城说明一切情况,我便问:“路上你们如何安排?”“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总兵会死在去京城的路上,以及之后的信件也已安排妥当。”
“信件?”我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栽在总兵府身上的一把利剑,能够直接说明总兵府太子娘家确实有造反的意愿,原来之前只是试探,看看南晋京城会有何动静,南晋陛下已经在道观进修多年,对于南晋朝政已然交给了儿子与权臣,早就已经纷纷站队,连江湖都不能幸免。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安排一切,老宋便对着梁元亨道:“殿下,丽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会梁燕的船只,南晋现在十分复杂,还请殿下回到梁燕,老臣也好有个交待。”那梁元亨指着我:“她也去丽都吗?”
“自然是,之后夜缕罗许多事情还需要交待给她。”老宋向他一一做了解释,梁元亨走过来,“我等着姑娘的好消息。”
之后老宋他们就开始安排离开的行程了,傍晚时分有一艘去往凤仪的货船路过元州,我们便化作货郎上船随他们,直到中途会有一艘暗军安排的小船会来与我们汇合,老宋他们也会随着船一起到此处,我听着他们的安排,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我想知道李行胥到底如何,有没有在总兵府?还是他故布疑阵想要个结果,今晚我会随着他们上船之后离开梁元亨独自回到总兵府,这一场我与他要有个彻底了结,不知是梁元亨看出了什么还是他也想有点动静,只是低声跟我说了一句:“今晚,吾与你一起。”
看着他说完这一句依旧像个无事人一般走出门去,看着门口的大槐树,只是短短几天它也感觉出了什么,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傍晚我们俩一身货郎打扮到了元州码头,还是我来的那时候的样子,依然是人来人往,货物满地的样子,转眼间我们要坐的那艘货船已经到了此处,我与梁元亨一齐上船之后没多久,那天边突然冲出了一阵熟悉的喊杀声,我知道根据计划,元州兵反就在今日,落雁楼已经无力在管,“李行胥,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之一!”心里恨道,今晚必须要和他有个了解,是死是活,我要看着他!
天边的落日一点点下去,回头看着梁元亨的示意,便跟了过去,“十娘,一会儿行动。”他只是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货船上的人好像一直没留意到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直到元州这边的火光照到他们才反应过来,“元州!元州这是怎么了?”我和梁元亨看着船上所有人,船上的人开始哭嚎,“我的妻儿老小还在里面呐!这元州不是好好的吗?”
“因为总兵大人谋反了!”身边的梁元亨听着这句,冷不防开口,我也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说出来,不过三殿下一向如此。“你凭什么说总兵谋反啊?”船上人纷纷看向我们,梁元亨一句:“走!”我们俩纷纷跳离了船,我刚一直在留神他们忘记这艘船其实也被安排了放了黑火。
我和他跳到了原先预定好的小船上,梁元亨:“吾来划船,十娘你戒备!”我脱下了伪装,亮出青剑警惕看着周围,他奋力将船划到了距离元州不远的古河道上,这里因长时间无人理睬长满荒草,我们将船停靠在岸边上,只听着后面“嘭”的一声炸裂,刚才那艘货船已经被火光照亮,断了半截的船已经沉了大半,我和他一直穿行在此处,直到前面一股热浪扑过来。
我和梁元亨跳上高处看着整座元州府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喊杀声到处都是,总兵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百姓们到处都在喊救命,我有些于心不忍,梁元亨却说:“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听着他这话我只是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去总兵府吗?”梁元亨指了指我,“一起吧。”我和他踏在未曾被波及的屋檐上,终于到了被火光吞噬的总兵府,也不知是什么了,我没管梁元亨的反应,只身进去,看着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身上着了火在扑腾的,也有些早就没了气息,我努力朝着横塘院的方向去却被人一把拉住,随后一把锋利的匕首刺了进来,我连连后退,将那把匕首拔出,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李行胥,你果然没走。”
“令仪求过我,放了你,而你将她杀了。”他冷言道:“十娘,我不想走到今天这步的。”
我突然笑起来:“李行胥,你早就猜到我会回来,你也早就知道我会与你有个了断,甚至一开始的时候你就怀疑上了我,查清真相继续利用,你和赵令仪我视为朋友,可你们做了什么?!背叛之后利用,李行胥,你也是皇室的人,这些把戏早就熟稔于心,不妨告诉你,在此之前,我从未打算效忠过你们其中任何一方,是你们,一路逼我至此!”李行胥听我说完这一段,“我不想。”
“你不想?知道你没死,我甚至还回来看过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这么难受,李行胥,这一刀,我还你!”我缓缓站起来,伤口痛不如心口裂开的痛,我想回避这一切,这些日子的相处没想到只有我当了真。
梁元亨似乎是听到这边有动静,奈何火势越来越大,他忍不住出声:“十娘!十娘!”我见状他马上过来,“李行胥,你走吧,从此往后,你我互不相欠!”我听到梁元亨一点点接近,也不知他身上是否还有武功,见他只是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想来是伤根本没好,“你还不快走!”我冲他吼道,李行胥见我如此,“十娘,后会无期。”他刚转头准备离开:“李行胥,你还想去哪里?”我靠着桥边上慢慢坐下,捂着伤口见到梁元亨提着剑指向李行胥,“你不能走。”
“三殿下!”我迅速过去挡在李行胥面前,“恳请殿下放过他!”生平第一次向一个人跪下竟是为了背叛自己的人,“此人治好我的眼睛,对在下有恩,恳请殿下放过!”随后我跌跌撞撞站起来推了一把李行胥,“你还不走!”
伤口的血一直在流,李行胥也一直不退,我着急大吼道“李行胥,你活着才能算恩怨,这么多人的死,你就这么算了?南晋长公主的孩子岂能如此甘心呐?”故意拿话激怒他,只希望他能活着,日后的恩怨是日后的事情。
于是转头向着梁元亨,不顾这旁边的火势越来越猛烈,原本还有些挣扎的身影,现在被火势掩埋了,“殿下,我虽然受了伤,但要一战还是可以的,看殿下选择!”我转头看着快被火光淹没的李行胥,“这一刀,你已经还给我了,之后我们就是敌人,既然要报仇怎么会要这么轻易的死去?!”
梁元亨一点点的逼近,两个人都没听到我说的话,李行胥的眼里越发冰冷,梁元亨的剑锋已经抵到面前,再不出手,这俩人都没好结果,我一个点刺,又再次刺中了李行胥,他眼里的震惊和冷漠,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眼神,“元州没了,梁燕与南晋之间迟早会如此,相信你已经知道总兵死在了去南晋京城的路上,李行胥,你何必要把这一切全部葬送在此,你还有落雁楼。”
听到我语气中确实带了诚恳,一如既往,此时我确实想让他活下去,心愿只此一个,他微微松了口气:“好,越十娘,梁元亨,今日就是我南晋与你们梁燕争斗的开始,我李行胥一定会记得今天,越十娘,今日我们两清!”说完这一段,旁边突然出现一人把他带走,见他完全走了之后,我缓缓瘫在地上,“殿下,走吧。”
我一下就晕了过去,梁元亨就把我带出了总兵府,确保整个元州几乎没什么活口的情况下搭上了老宋的船,他们早就等我们,“总兵府已经确认无人活下来,连同总兵一起,全部死了。”我听着他说完这一句,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我明白这一切已经没办法回头了,“马上要到丽都,殿下,您得换船回到梁燕。”
老宋他们撩开了帘子,“十娘,你的伤势得好好养一阵,元州善后已经完成,不用担心。”
我看着船外面的世界,一片热闹与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