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中秋节,江枫出外景回来直接先去了趟元昇家里。
没想到开门的是宋寒萧。
“宋寒萧?”
江枫看着宋寒萧和以往相比更加没有神采的双眸,以及瘦削的脸颊,不禁问道:“你还好吗?”
宋寒萧听见江枫关心的话语,微微扬起嘴角,“我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元昇刚好不在家,说是出去遛弯了。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江枫就索性直接在家里等着元昇回来。
江枫挂了电话,出了房门,就看见宋寒萧躺在院子里摆在梨花树下的摇椅上,呆呆地看着梨花树上系着的红绸带。
江枫走到树下,把已经沸腾就要溢水来的开水壶拿起来,关掉开关,自顾自地冲了一壶茶。
宋寒萧闻到茶香味之后回过神来,看着安静泡茶的江枫的侧颜,心中突然有了一阵述说的欲望。
“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江枫示意宋寒萧坐下,“愿闻其详。”
“这树上的划痕是小时候我和唯唯的。”
“顾唯。”
宋寒萧看着江枫略显疑惑的表情,“没错,是你想的人,顾唯也是顾淮澈的姐姐。”
树上的枝叶顺带着梨花瓣掉落在地,雨滴悄然砸在了树叶上,空气中逐渐弥漫着雨后的梨花瓣的清香。
宋寒萧7岁,顾唯12岁。
当时七岁的宋寒萧父母双亡,和姐姐宋琴走散,迷茫的像一只在森林里走散的野狼。
后面被元昇带回家,也就是在元昇家里,宋寒萧第一次遇见了顾唯。
宋寒萧当时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在桌前认真跟着元昇学画国画的顾唯。
顾唯悄悄问元昇:“师父,他是谁呀?”眼神还偷偷的朝宋寒萧坐着的方向瞄去。
元昇:“他叫宋寒萧,会在师父家里多住一段时间。”
顾唯眼睛一亮,“啊!那我可以和他玩了!”
宋寒萧听见之后走出院门,坐在梨花树下椅子上,把刚才听见顾唯说的话之后,心里产生的兴奋压了下去。
会有人愿意跟我玩吗?
从小爸妈的感情并不好,天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后来他们都走了。
我也只剩下姐姐了。
现在……
姐姐也找不到了。
“嘿——”
宋寒萧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拍,宋寒萧转头就看见言笑晏晏的顾唯,嘴角旁边的梨涡格外明显。
宋寒萧10岁,顾唯15岁。
宋寒萧也跟着顾唯一起拜元昇为师父,两人一起跟着元昇学国画。
烈日当头,夏日蝉鸣。
暑假的时候顾唯也搬到了元昇家里住下了,她拉着宋寒萧走到梨花树下,非要比一比谁更高。
“哈哈哈哈哈,宋寒萧你比我矮哦。”
顾唯有意逗他,“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哦,每天晚上好好喝牛奶,这样才能长高。”说完摸了摸宋寒萧的脑袋。
宋寒萧把脑袋往旁边一撇,“我很快就会比你高的!!”说完蹲下身子,拿起一块小石子,比着顾唯的身高,在树上划了一道痕。
玩了大半天之后,顾唯把在水井里泡着的西瓜拿了上来,切了一半递给宋寒萧。
看着他熟练的把西瓜正中央的那一口挖下来,递到自己嘴边。
顾唯扬起嘴角,“谢谢阿萧啊。”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门槛上,吃着西瓜。
一时间,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耳边的蝉鸣和风吹过梨花树的响声,鼻尖飘过梨花香。
宋寒萧15岁,顾唯20岁。
“哇!!!阿萧你真的比我高了!!还高了整整一个头!”
“来来来,到你写啦!”顾唯把手里笔递给宋寒萧。
宋寒萧低头看见刚才顾唯认真地裁剪下来的红色绸带,正处于变声期的宋寒萧,声音沙哑,“我没什么好写的。”
顾唯:“你这小屁孩,那你就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宋寒萧:“你写的什么?我要看!”
宋寒萧看着在桌子上叠起来摆得整整齐齐的红绸带,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打开看。
“诶!你这小屁孩!”顾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随后又淡定下来,想着他也看不懂。
“谭麟?”
宋寒萧转头看着顾唯微红的脸,自小就心思细腻的他自然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反应?心忽然就有些抽痛。
“这是……?”
顾唯想着跟他也没有好隐瞒的,“这是我暗恋的人。”
“怎么样?他长得好看吧。”
宋寒萧听见顾唯亲口承认之后,心就像是被猛地挤爆的还没成熟的石榴,酸涩的汁水四溅,同时有种胀得麻麻的酸疼感。
宋寒萧17岁,顾唯22岁。
两人认识已经整整十年了。
宋寒萧也逐渐将自己的本性彰显出来,愈发的阴郁,但是这一面他唯独没有在顾唯面前展现出来过。
他一直在等着顾唯和谭麟分手。
期间不是没有像顾唯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可是只是被一句“我只当你是弟弟,你还小”给拒绝了,又或者是“你没有分清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寒萧回到a市,有几次也看见顾唯和谭麟约会。
宋寒萧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将一切破坏的欲望压制下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顾唯抢过来,但是看着她幸福洋溢的样子,又告诫自己再忍忍。
等他们分手就好了。
宋寒萧22岁,顾唯27岁。
这一等就又是五年。
他们结婚了。
宋寒萧即使接到了顾唯结婚的请柬邀请,但是也没有去现场。他怕自己会直接冲进会场,把她抢走。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她会恨自己吧。
当天宋寒萧来到了之前两人长待的梨花树下坐着,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地下的是喝完的酒瓶。
宋寒萧眼神涣散迷离地抬头看着绑在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绸带,想着当时自己写着的“希望能和顾唯一辈子在一起”的愿望。
其实宋寒萧知道顾唯当时看见自己写的,心里是不是或多或少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年少的第一眼就以为会是永恒,宋寒萧一直执意的放任着自己留在过去,而顾唯一直在往前走。
可是在宋寒萧25岁顾唯30岁的时候,顾唯就这么自私的把自己永远的留在了这一年。
宋寒萧即使在疼在恨,也抓不住流逝的时间。
自从顾唯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宋寒萧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行尸走肉的狗。
一直活着只不过是为了把原本属于顾唯的东西,抢回来给她而已。
梨花树花瓣随着雨滴一同掉落在地。
粘上了泥土,埋进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