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新刚急吼吼冲到外面的秘书间，给小食堂打电话，用平稳中带着催促的语气，叫他们立刻弄两碗热干面上来。
打完电话，代新刚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头隐约传来乔明的声音。
“……那些钱，你打算怎么处理？”
代新刚刚摸到门把手的手，突然顿住，一动不敢动。
他这个时候才算彻底地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稳重……乔书记一开始没撵自己，刚才却突然找个理由支使他出来，不就是让他回避的意思吗？他居然傻不拉几的，还想回去继续听？
但当时他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一点点都没有！
代新刚慢慢地松开手，想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屋里隐约传来王洛的声音。
“我听说十年前，也就是1984年，中美之间有一个避免双重征税的税收协定，我这笔钱已经在丑国那边交过20%的税了，所以按理说，到了国内我是不需要再交的……”
代新刚顿时怔住，不是他想的那种钱？好家伙，连中美税收协定都搬出来了，所以这是……他误会乔书记和王洛了。
“但天降横财，我回来以后要是一毛不拔，显得有点儿说不过去，难免有人说您闲话，所以我决定，我捐20%的钱，数额和在丑国那交的一样，200万美刀。
您不是分管教育吗？那这笔钱就用来给乡村小学盖教学楼，买课桌椅，建篮球场……或者直接按学生的人头发钱也行。”
代新刚听的瞳孔地震……200万美刀？这还是20%的钱？捐了？
那也就是说，王洛在丑国不知道干了什么，赚了1000万美刀，然后又从不列颠，带回来一大笔足以救活汉江省许多企业、许多人家的订单？
牛人啊！
关键是，要是他赚了1000万美刀，他可不舍得捐那么多……那可是200万美刀，就算按最不划算的官方牌价算，也相当于1740万华元了。
我工资才三百多块！所有津贴、补助、奖金算一起，也不到五百块！
就这，还拿不到全额……现在几乎全国的企业都开工不足，效益越来越差，他们这些机关人员的开支，最好的也是奔着百分之二十以上砍的。
全额发？
想屁吃！
结果王洛转手就捐了1740万！
代新刚服了，王洛这格局，太大了，他不及也。
后面的对话，代新刚也不敢再偷听了，蹑手蹑脚地站到走廊上，又关好了秘书间的门……一阵穿堂风吹过，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彻底冷静下来以后，代新刚猛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卧槽我怎么就直接打电话给小食堂了呢？我该锁好外面的门，亲自出去买几份热干面回来的啊。
历来机关都是大型八卦集散地，尤其是工会、食堂、小车班这些地方。
今晚乔书记的办公室来了个年轻的生面孔，他又打电话叫了两份热干面……这摆明了是乔书记要留人一起吃饭啊。乔书记可太少干这种事了，不被人关注就有鬼了！
我怎么这么不稳重！
代新刚气的捶了自己一拳。
想想乔书记的前任秘书顾兴东，都已经坐稳省委秘书二处的副秘书长位置了，他干了几年秘书工作了还犯下这种低级失误，简直……
不行，我得想办法补救！
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代新刚立马给马军打电话，拜托他立马去小食堂，再要一份热干面，就说他刚才只叫了他自己和乔书记的，忘了他那份了。
这点小把戏，当然是骗不了有心人的，甚至有点欲盖弥彰……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马军一听这个拜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想了想，走到无人的地方，说道：“代秘书，我可以帮你取面，但欲盖弥彰的蠢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呢，仗着年纪大，给你个建议，等会儿如实向乔副书记告知一切，不要有丝毫的隐瞒。你是乔副书记的身边人，有事你瞒着不说，只会让乔书记产生误判……想想王洛是怎么做的。”
代新刚沉默地挂断电话，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定决心。
然后特意给马军又打了个电话，道了声谢，便随即挂断电话。
……
而乔明的办公室里，谈话一直在继续。
“……你等等，我捋一捋啊，你赌球赢了1000万美刀，交税200万美刀，转账的费用是徐若岩承担的，到你手是整800万。
然后你通过运通银行，买了三支丑国股票，花了150万美刀，又买了三支丑国期货，花了300万美刀，一共450万美刀。去掉中间费用和旅行、买书等花销10万美刀，你还剩340万美刀。
然后你在伦敦，留给那个camille100万美刀，托她帮忙徐若岩一家子移民，所以你手里还剩240万美刀。
然后你又要捐200万美刀，最后剩下的40万美刀，你要用来作为订单的预付款？”
乔明每说一句，王洛就点一下头，表示没错。
等乔明说完，他自己都有点儿发怔，难以置信道：“你这……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了吗？240万美刀折合华元可是2000多万，不是小数目。”
王洛腼腆一笑：“也不是一点没留，我不是在美股和cme还投了450万美刀了吗。”
乔明都忍不住再劝：“我虽然没炒过股，但是我知道，没有人能预测股市和期货……尤其还是丑国那边。
而且你这40万美刀，用作订单的预付款，这就意味着你是在替咱省内的企业和职工兜底呢，风险都让你自己担了啊。”
王洛心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就是因为众所周知的收益不确定性，所以才不招人嫉恨嘛。
要是你们都像我一样，明确地知道这些股票和期货，都是大赚特赚的，那你们还会感谢我的慷慨捐款？怕是会嫌我捐的还不够多。
至于40万美刀的兜底……正因为所有人我担了巨大的风险，所以我才有资格拿丰厚的回报啊，而且他们还要谢谢我呢。
不然钱再多，我能拿得到手里？
但表面上，王洛还是一副老实的样子，说道：“再亏，也不可能全亏完了，真亏了我就及时割肉呗。450万美刀，哪怕只剩下一成，也有四百万华元呢。
哈哈，乔爷爷您就别担心我了，我就算亏麻了，顶多就是去丑国卖掉股票，做个富家翁，小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乔明忍不住咋舌，忍不住拍了拍王洛的肩膀，感慨道：“好孩子，你不光豁达，还有一副赤子之心啊，和你父亲一样心里始终装着家国天下……”
看看王洛突然变了脸色，乔明无奈一笑，知道王洛这父子俩的缘分怕是尽了，他说也没用……真的很可惜。
因为王洛的缘故，乔明特地了解了一下王守正的情况，他是真心喜欢这样的干部，刚正不阿，一心为公，两袖清风，关键办事能力也不错……这么可靠的干部，完全可以、也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就是可惜，王守正和儿子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如果是普通儿子也就罢了，但偏偏是王洛这样惊才绝艳的儿子……诶！可惜！可惜！
乔明在心里连说了好几遍可惜。
但幸好，王洛也是一片赤子之心，这真的很好。
但想想徐若岩全家都移民了，王洛该不会也……
乔明本想直接问的，但又觉得，这孩子毕竟才18岁，真是年轻气盛，要面子的年纪……所以他还是找别人旁敲侧击一下吧，免得王洛一下话说出口了，以后不好意思改口。
王洛甚至都没发现，乔明已经开始郑重地考虑他的情绪和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