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愣，纷纷回头。
火光下，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一袭黑袍，身材修长。
而当他的脸映入火光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双不属于常人的眼睛。
一双眼睛里，竟有四个瞳孔，异色交织，泛着诡异的光芒。
国师江伏。
周围的士兵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背脊一阵发寒。
萧淮却不动声色，目光淡淡地扫过江伏。
他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周王看到江伏走来，脸上露出几分兴味的笑意，随意挥了挥手：
“既然是国师主动请缨，那便由你为清澜侯诊治吧。国师的医术不会让人失望。”
萧淮垂眸，听到这话，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既不推辞，也不言谢。
江伏缓缓走近，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他周身缭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众人赫然发现，他的衣袍下竟悄然爬出了几条蛇。
黑色的、细长的，盘绕在他手臂间，吐着信子，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有人低声惊呼，面露惊恐，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但江伏似乎对周围人的反应毫不在意，异色瞳孔盯着萧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侯爷，请。”
萧淮眼底没有丝毫波动，目光淡漠得仿佛要将江伏看穿。
江伏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他停在萧淮面前，抬手示意伸手把脉的事情。
萧淮稍稍抬了下手，手腕递到江伏面前。
就在江伏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冰冷，像死人一般的温度。
萧淮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再看了看江伏的手，声音清冷：
“你这双手……倒是比冰还凉。”
江伏笑着，用他能够听见的声音小声回了句：“难道大人不觉得这正是最适合医者的温度吗？”
他刚触碰到萧淮的脉搏，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宫服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额头冒着冷汗，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尖着嗓子喊道：
“偷袭！犬戎偷袭！”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王坐在高台上，听到声音后眉尾轻轻上扬，眼中却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
他缓缓起身，目光越过众人，眺望远方，似乎想要验证那太监的话。
火光映照下，远处的城墙上果然腾起一股浓烟，隐约能看到战火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
“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未卜先知了。”周王淡淡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他转过身，扫了一眼殿内的诸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透着森然的压迫：“既然敌国来犯，诸位，便各显神通吧。朕还要仰仗你们解围呢。”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眼前的危机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
但在场的诸侯却一个个神色复杂，有的人眉头紧皱，有的人面露犹豫，甚至有人开始不安地四处张望。
这一次是真的？
难道不是假的了？
毕竟在此之前，周王不止一次戏弄过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周王扫视了一圈，声音猛地提高，冷冷地说道，“战火已至王都，你们难道不该立刻行动？还是说——”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掠过众人，“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背叛朕？”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即便心中再多不满，此时也无人敢反驳。
几位诸侯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起身，拱手道：“臣等遵命，必定全力出战！”
萧淮将手腕轻轻抽回，低头拨正了自己的袖口。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如一池静水不为风动。
整饬衣袖间，指尖从袖缘上轻拂而过，好似拂去不可见的尘埃。
“看来风寒只能以后再治了。”萧淮低声说道。
江伏听了萧淮的话，微微一笑，“无妨，若是大人在战场中受了伤，我一样可以为你疗伤。”
他顿了顿：“不过，大人得了风寒，上战场恐怕凶多吉少。若是回不来了，那我一定会亲自参加你的葬礼。”
这句话轻飘飘地说出口，却如同一柄带着寒意的匕首，直直插入气氛中。
萧淮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了江伏一眼，“不必挂念。就算有葬礼，我也不希望你来。”
他的声音冷淡从容，说完，转身大步离去，衣袍在火光中微微扬起，长发在风中飘动，自由而随意。
江伏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追随着萧淮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垂下眼眸，低声喃喃道：“快点入局吧。”
——
敌国来袭，却安静得不合常理。
四周的喧嚣却像是被吞噬，留下诡异的寂静。
萧淮缓步走在空旷的路上。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眉头轻蹙。
敌人在哪里？
忽然，一声尖锐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啊啊啊！”
萧淮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拐过一个路口，他骤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披散着长发，正蹲在地上啃食着一个人。
那个人还没有死透，嘴里还不停地喷血。
从他身上的衣甲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一名犬戎士兵。
可如今，他的胸口血肉模糊，眼珠被挖出，脑壳裂开。
伤口新鲜，像是刚刚才被偷袭的。
那女人的动作怪异至极，低着头，长发垂下，掩住了她的面容，只有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攀附在尸体上，不断啃噬着。
萧淮看着地面，被啃食过的血迹斑斑，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起头，一张苍白扭曲的脸露了出来，嘴角的血迹顺着下巴滑落，双眼空洞却泛着幽光。
就在他打量着那女人时，远处忽然传来更多的惨叫声。
“妖怪！救命啊！啊啊啊！”
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不同的方位同时炸开。
萧淮的脸色微沉，转头朝着另一边望去，却发现火光的尽头，更多的白衣女人从黑暗中涌出。
她们披头散发，面容扭曲，有的甚至嘴里还叼着尚未咀嚼干净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