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摆着两件深黑色的外袍,和帐子外的浓墨夜色极为相近。
陈九瑛先把衣裳呈到她的跟前。
“这是……”顾云珂摸了摸衣裳表面,狐疑的看向沈北枭。
这是给她做新衣裳?但是为什么要给一个女孩子,做黑色的料子啊!再想和她穿情侣装,也得选一个俏丽一点、能衬托出闭月羞花气质的颜色呐……
沈北枭漫不经心道:“你去试试,今晚带你去益州城逛一圈。”
去益州城逛街?
就穿成这样?
走在街上像两个瘦瘦长长的煤炭……
顾云珂秉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捧起一体黑的衣裳去了屏风后面,换好了衣裳出来,在沈北枭跟前走了一圈,“这件衣裳挺贴身的,质地也很轻。如果真要女扮男装示人,这儿需要包裹一下。”
她红了脸,指了下胸前的俏丽。
抵达军营被他抱回营帐那晚,衣衫尽褪沐浴过后,裹胸布就不见了。后来几日换了男人宽松的衣袍,胸前的山水秀丽并不怎么明显,无需多余的裹布遮掩,顾云珂便没有想着再去找那块布料。
沈北枭双手交叠抵在唇边,饶有兴致的让她原地转了一圈:“你说的那块裹布,上回脏了,拿去给你洗过了,搁置在了我放腰带的那个箱子里。”
顾云珂睁大了水润的眸子:“谁……谁洗的?你本来早说,我自个儿也可以洗,营里都是爷们!你、你你你不会让陈九瑛拿去洗了吧?”
傻姑娘也是异想天开……
沈北枭凝眉嗤笑一声,牵过她的手带到身侧,替她整理腰后被系带弄出的褶皱。
“你的贴身衣物,我怎会叫他人染指?当然是我拿去替你洗的,说来也是新奇事,先前从未洗过这些东西,头一回又栽在你这儿了。”
顾云珂“哦”了一声,垂下脑袋揪着腰带上的细线。
烛火摇曳,将两人安静相拥的身影倒映在营帐的布面上。
“对了,不是明日进城吗?为何要在今夜,穿成这样大费周章的去一趟?”顾云珂的指尖按着他的太阳穴轻揉按压。
沈北枭微合双眸:“今夜咱们悄摸的入内,去一趟乾坤楼装作赌客,看看能不能探到一些消息,顺便找一找温锦舟说的那名女子。”
不疑有他,顾云珂松了手:“那我要不要把面皮子戴上?”
沈北枭抬手按了按眉心,倏然扬唇一笑:“不怕戴久了脸上又捂出红点子?这么些时日好不容易把你养好一些。再说了,本王瞧着你那张丑陋的络腮胡面皮子,别说翻墙了,便是跨门槛都得摔着。”
面皮子有这么丑吗?还好吧!
等等,他们今夜穿成这样,是为了翻墙进城?!
沈北枭叩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看傻眼了?今夜八月初八,是益州城的昙升宴,城里将是一年之中难得一见的热闹。我们今夜去一趟乾坤楼,方便掩人耳目,从而查一些事情。”
原来是昙升宴,顾云珂曾在书中带过几眼。
据说是相传此地百年前贫苦凄寒,百姓民不聊生,一位能传达天意的修仙者,向上天倾诉了人间苦难。
仙鹤叼着一颗种子来到人间,修仙者用心头血将其养成,开花结果那一夜,本以为神花能够盛开万年,没曾想却如昙花,只有一现之光景。
待神花凋谢后,芳华散落人间大地,至此益州的植被开始茂密,此后每一年八月初八,益州附近的百姓都会在今夜庆贺。
怪力乱神之说罢了,当时就是看个新奇和热闹,没想到有一日,能置身其中。
戌时一更, 城外起了雾。
烟笼寒水的月色薄纱,笼罩着益州。
两人换上夜行服,沈北枭肩上还挎了个包袱,里头是另外两件入城后需要更换的常服,顾云珂打开瞧了一眼,那两件的颜色足够风骚,一件水蓝色,一件骚粉色。
盯着男人的宽肩窄腰,她已经能够想像出来,沈北枭穿上那件粉色的,该有多迷人。
这个时辰,骁鎏卫内除了巡逻的兵卫,并无其他人在各处走动。
沈北枭带着顾云珂秘密离营,陈九瑛提前把玄麟牵到大营外的空地等候。
夜风微袭,玄麟载着两位主子,跑向不远处的益州城方向。隔着空气里的薄雾,能够清晰的瞧见城池上方,升起的一盏盏孔明灯,是城中百姓在向上天祈求平安吉祥。
“好美。”顾云珂仰头感叹道。
马儿抬蹄掠过小山坡,少女好听的嗓音都带着一点起伏。
“喜欢?”沈北枭在她身后,握着缰绳,双臂安全的环住她,“若是喜欢,等我娶你那日,满城三千明灯为你而来,可好?”
“那太浪费了。”顾云珂莞尔一笑。
沈北枭假装没听见,只要她喜欢的东西,日后总会一桩桩一件件为她办成。
昙升节,城中的守卫大多聚集到了长街四处,最大的正门依旧有夜卫把守。益州城的东西南北,只有北面和南面有对应的大小城门。
今夜,东西两侧的城楼之上,定是无人看守。
顾云珂还是头一回翻墙做“小偷”,站在城墙下看着那么高的壁沿,咂舌嘀咕:“这么高……我们没梯子,上得去吗?这得要轻功飞上去了吧。”
以前以为轻功是修仙小说,或者武侠世界才有的特异功能。后来穿越到古代,顾云珂才晓得,原来古人武功练的好,确实能用出轻功那种飞步。不过远不及小说里形容的那么夸张,那种能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
“用梯子?你真是小看你未来夫君了。”
沈北枭勾起唇角。
顾云珂“啊?”了一声,还未消化沈北枭临时安排的计划和他后来补上的那句话,就被他拎小鸡崽子似的,提起来抱在怀里,踩着侧面的突出的石阶块借力,轻松的站在了上面的平地。
“我丢!”
顾云珂呼之欲出的感叹,被他用掌心挡住些许。
幸好城楼上无人,否则得因为她的惊呼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