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过去了！”林新民安慰道。
    “过去什么？”
    “当年，要不是大斌偷工减料，我会摔下来吗？”
    “我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结果他们家呢？这几年有给过我们好脸色吗？”
    张丽越说越气愤，眼泪都下来了。
    8年前，表舅陈大斌在村里盖新房，就请老妈去帮忙。
    陈大斌为了省钱，偷工减料，用了最便宜的脚手架，好些年的老竹子。
    结果就是，老妈摔了！
    一脚踩断竹子，从三楼摔下来，好几处骨折。
    当时，如果再差上半米，她的脑袋就会磕上石头，真就没命了。
    “姨，别哭了！”
    唐莹轻拍着张丽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不哭，姨不哭！”
    “姨要活得好好的，比他们家活得更好！”
    张丽擦干眼泪，笑得很灿烂，“走，姨带你去镇上买菜！”
    看着老婆的背影，林新民坐在竹椅上，低头点了根烟。
    这一回，林诚没阻止。
    “是我没用！”
    “我要是有出息，赚大钱，你妈也不用去给人做小工。”
    “他们也不敢，万把块钱，就把我们打发了。”
    林新民低着头，手里的红双喜，抽了一口又一口。
    “爸，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林诚看向了表舅家的方向，“多行不义必自毙！”
    因为那次事故，林诚失去了太多。
    老妈摔断了腿，住院三个月，出来后一连好几年，都是病恹恹的，需要人照顾。
    当时，大学刚毕业的林诚，不得不放弃考研，放弃工作，从临州回来，担起了照顾老妈的责任。
    也是那时候，他和宋亦可分手了。
    是他主动提的！
    宋亦可甚至追到了镇上，到处打听他家住哪，一连待了七八天。
    高考的失利，只是一次小挫折！
    8年前的变故，才是打断了林诚的脊梁骨！
    一个普通人，又不是漫威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哪有那么坚强的？
    “你现在也赚钱了，咱们家会越过越好的！”
    林新民站起身，掐灭了烟头，一下子就是释然了。
    都过去8年了，再追究有什么用？
    又不能起诉，又不报警的，总不能跟他们打一架吧！
    “爸，我想去看看爷爷！”
    “也好，是该跟你爷爷说一声！”
    父子俩买了些香火蜡烛，爬上了后山。
    ——————
    “喂，大斌啊！”
    “我跟你说啊，林诚开了一辆奔驰回家。”
    “他说是自己买的，花了400万！”
    “对啊，就他那小样儿，怎么可能买得起？”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租的，想骗人家小姑娘！”
    “30岁没结婚的老光棍就是这样，成天想那事，连个手都摸不着！”
    ……
    舅婆一回到家，就立刻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
    后山。
    一座坟头，孤零零的屹立着。
    半人高的小土坡，前面立了一块墓碑，铺了三四平的水泥地。
    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慈父林云祥、慈母赵春蓉合葬之墓”。
    两块空心砖，塞满了泥土，插着历年来祭拜的香根。
    “爸，儿子孙子来看你了！”
    “儿子没出息，但是你孙子出息大了！”
    林新民烧了一堆纸钱，手里拿着三根香，在跟天上的爷爷报喜。
    “爷爷，孙子有钱了，日子越过越好了。”
    “你在下面，也得嗨起来！使劲花，千万别省钱！”
    林诚抓了一把冥币，每张都是100万亿。
    哗啦啦的，全烧给爷爷！
    “小时候，你带我买包子，买豆浆，送我上幼儿园！”
    想起童年记忆，林诚不禁热泪盈眶。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也扔进纸钱里烧了。
    “怎么有股塑料味？你烧的什么东西？”
    纸钱堆里，冒起了一股刺鼻的黑烟。
    林新民捂着鼻子，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移动硬盘，存了一些照片和视频。”
    “爷爷走得早，没看过这些！”
    林诚解释道。
    4tb！
    爷爷，我可是下了好久，每一部都是精挑细选。
    欧美日韩，国产进口，黑的白的……孙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全给下了！
    “哦，也对！”
    “爷爷走的时候，你才8岁，他都没看过，你长大后的样子。”
    林新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该烧给他看看！”
    纸钱也烧了，香火也点了。
    为了预防森林火灾，爷俩撒了泡尿，把灰烬全给浇了。
    尿到爷爷事小，森林火灾事大！
    想必爷爷在地之灵，也会理解的！
    “好了，回去了！”
    林新民拍拍灰土，起身准备离开。
    “爸，你先走吧，我去看小雪！”
    林诚转身，走向了树林深处。
    “唉，这孩子，都过去8年了，还放不下吗？”
    林新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
    回到家里，林诚神情落寞。
    8年前，那是他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
    在一次寻常的农村集市上，他遇到了小雪。
    雪白的皮肤，晶莹如宝石的眼眸，只吃素的善良纯洁。
    狠狠的治愈了，林诚受伤的心灵！
    “哥，我知道你还记着小雪。”
    “那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唐莹低着头，怯生生的走过来。
    “不，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小雪！”林诚冷漠的反驳道。
    “对不起！”
    听到这话，唐莹没有还嘴，只是把头压得更低了。
    “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当当当！当！”
    唐莹突然从身后，亮出了半扇肉。
    “这、这是什么？”林诚嘴角抽动。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出来。
    “小雪啊！”
    “虽然不是同一只兔子，但是我确认过了，它和小雪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我没带手机，姨没带够现金，我们就买了半扇兔子。”
    她把半只兔子，放在了砧板上。
    咔咔咔！
    一刀一刀的，当着林诚的面，直接剁碎了。
    “我不就是吃独食了嘛，没给你留块兔子肉。”
    “哥，你也真是的，一只兔子记这么久。”
    “不过这一回，我给你做个麻辣干锅兔，你就等着吃吧！”
    ……
    看着油锅里，滋滋冒油的兔肉，林诚哭了。
    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