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热情满满,还要进院子看看。
院子有车棚,闲置了很久,用来堆积杂物,吴安说要买车,吴平和梅月琴才临时收拾了出来。
大家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崭新的摩托三轮车。
现在是12年,摩托三轮车自然不稀罕,不少人家刚结婚,跟随潮流都买了小轿车。
比较是要看参照物的。
如果老吴家日子过得好,家里早就已经有了绞车,那吴安买一辆摩托三轮车算不得什么,甚至还要被人笑话几句。
可是,实际上吴安在此之前是个人厌狗烦的烂仔,还被吴英卫赶出家门,只能住在早就荒废的石头老屋里。
在这种情况下,吴安硬是靠着勤劳,赶海钓鱼赚了钱,还买了一辆价值好几千的摩托三轮车。
简直是惊掉人下巴,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
要说买车会不会是吴英卫也拿钱支持了。
那不可能。
村里人都知道吴英卫的情况,之前帮吴安已经把家底掏干净,这车子,是吴安自个赚钱买的。
这就太不可思议!
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老吴,你家这日子算是起来了。”
“我就说你家老二能行,这一正干,好家伙,简直是不得了,赚钱跟玩一样。”
“阿安,准备啥时候买小汽车?”
吴安给大家散烟。
说了一些场面话,大家听得也乐呵,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一些不合时宜触霉头的话。
肯定都是拣好话说。
大家乐呵呵的说闲话,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但陈贵不走寻常路,四舍五入,他就不是个人。
“装比小心遭雷劈哟。”
“不就是个摩托三轮车,我以为是奥迪宝马大奔呢。”
“瞧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人笑笑不搭腔,也有人不惯着陈贵,当即怼道:“阿贵叔,人家阿安给他老子买了摩托三轮车,你儿子给你买了啥?”
陈贵气的不行:“买的多了,我不显摆。”
实际上。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他儿子是在外地落户了,可时不时得让他接济,别说给他买什么,他还得月月打钱过去。
吴安说道:“大家别这么说,上次杨哥回家开的车二十来万呢。”
陈贵得意的不行,说道:“还是阿安上过大学懂得多,可不是,落地二十一万呢。”
“其实也就那样,比不上奥迪宝马那种豪车。”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鼻孔都朝天了。
吴安又问道:“那是在城市里买了房子?”
陈贵连连点头:“买了,买了,八十多平,也不咋大,这城里的房子太贵了,他还是往市中心买,更是贵得离谱。”
吴安恍然:“那车贷房贷肯定要不少钱吧。”
陈贵下意识点头:“是啊,是啊。”
吴安眯起眼睛:“那压力大的呀,那么多贷款,还要吃喝拉撒,我听说嫂子是在当全职带孩子吧。”
陈贵也有些激动;“可不是。”
“一个月万把块都不够花……”
吴安笑了:“嗯?”
“不够花?”
“那咋办呢?”
陈贵:“还能咋办,只能我……我……”
吴安问道;“你咋啦?”
陈贵反应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能咋办,得亏我儿子厉害,能有外快赚,这才够花啊。”
吴安恍然:“那是挺厉害的,打两份工那也挺辛苦的。”
陈贵赔笑,已经不想说话了。
旁人暗笑,大家又不是傻子,心里明摆着呢,儿子赚的钱不够花,儿媳妇不上班,陈贵能咋办,肯定是要接济的。
这不是变相“啃老”。
陈贵还整天吹嘘儿子在城里多好多好,结果就被吴安三言两句套出来了实情。
其实。
这也不是陈贵儿子不努力,大多数打工人都是如此。
农村人在城里安家落户不容易,毕竟都需要自己来打拼,等站稳脚跟,子孙才能不那么辛苦。
再看人家吴安,之前是挺混账的,气的老子和他断绝关系,可现在人家浪子回头,赚钱了不说,还天天往家里拿海鲜,修缮老屋又是买车,显然是赚了不少钱。
相较之下,老吴的日子显然要比陈贵舒坦多了。
至少他不用担心儿子“啃老”。
而且,俩儿子都在身边,以后老了也有保障,而陈贵呢,儿子在大城市里,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
说得难听点,有个三长两短的,估计等儿子赶回来,人都不成样子了。
有人语重心长的劝说:“阿贵,你也别嫉妒英卫,他之前多不容易,大家可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他好过,咱们这些老哥们应该为他高兴。”
“你就别说那些酸话啦。”
陈贵急赤白脸的喊道:“我嫉妒他?”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大家哄笑。
吴安也跟着笑,眼神却冷冷的看着陈贵。
他和陈贵的矛盾,那可大了去了。
不说上一世,陈贵搞手段压了老爹一头,成了老爹领导,专门安排最棘手的工作给老爹,老爹积郁成疾,这老家伙得负一定责任。
上次,陈贵打电话给老谭,还给老谭手下带路,这笔账他还记着,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打算等竞选的时候,肯定是要帮老爹竞选上去,狠狠地压陈贵一头。
现在三言两语让陈贵丢个脸,勉强算是收个利息。
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吴英卫咧嘴笑了笑,等大家抽完烟,说道:“行了,大家伙还是早些回家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隐患。”
“阿贵,咱们也走。”
“接下来几天,恐怕有的忙了。”
吴安也回了老屋。
这会,雨倒是停了,风也不是很大,这架势,倒像是暴风雨的前奏,他不放心,洗漱后坐在床上给李工头打了电话。
李工头给他打包票,台风还离得远着,明天一早他就安排工人来。
挂掉电话,玩了一会手机,雨又下了起来。
风倒是不大。
吴安实在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青蟹过境”,索性穿上雨衣,带好头灯,冒着风雨沿着海边往滩涂地走。
海边。
浪声涛涛,海浪撞击在礁石上,迸溅出巨大水花,扬起来的浪也很汹涌,吴安远远的看着,得有一人高。
他是不敢靠近的,万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被海浪卷走,除非真有妈祖娘娘出手相救,不然肯定死定了。
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比平时慢了十几分钟,可算是走到滩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