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害一番商议,定下章程:以老胡结婚的名义回礼,普通组员每人200大洋,小队长500,队长1000,至于叶处长,暂定1万大洋,另外,以行动处的名义,向站里捐赠2万,向总部捐赠3万。
以上,约耗费大洋。
至少还要预留1万,万一有突发事件,谁知道还要花多少。
血亏呀!
还剩下大洋!
四害的心在滴血。
以前没钱的时候,大家伙挺开心。
早知如此,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科学研究表明:同样的东西,失去的痛感,是获得愉悦感的两倍。
所以,千万别往外借钱,这也是为何许多人因要债而和欠钱的成了仇人。
于兵懒得再参与商量,拍拍屁股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
他才走没多久,邢大个子找了过来,这家伙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截了当问道:“哥几个,什么时候发钱?”
赵志正窝火那,闻言大怒:“老邢,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发不发钱,关你屁事!”
“叫板!”
邢大个子瞪大眼睛,巨掌抓向赵志肩膀,五指发力,疼的赵志哇哇乱叫。
郭大虫和胡振华连忙劝和:“邢哥,这不是正商量着吗,稍后就发,稍后就发。”
邢大个子充耳不闻,盯着赵志,手上加大力气:“服不服!”
赵志眼冒金星,浑身颤抖,丝毫没有与邢大个子对抗的勇气,认怂了:“邢哥,你别和小弟一般见识。”
邢大个子这才松手。
他是负责刑讯的,一身肌肉!
邢大个子转头看向郭大虫和胡振华:“你们要快,晚了,那些钱就不归你们支配了!”
“什么意思?”
“自己想!”
邢大个子走了,很拽地走了。
郭大虫突然想明白了,脸色大变,喝道:“快!发钱,立即发钱!”
说着,他抽出十几张汇票给地胡振华:“华子,给站里和总部的钱,你立即送去,其他的你先保存,至于捐给江防司令部的钱,我立即送去,赵志,你立即组织弟兄们发钱,没来的送家去,盯紧点!晚上我们再当众宣布金额。”
意味深长的眼神,令赵志打了寒颤。
郭大虫这是在警告他别耍小心思。
“放心吧郭哥,要是差了一块大洋,您拿我试问!”
郭大虫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华子,就在站里待着,先别回来!”
胡振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出于对郭大虫的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情况,还有人敢从行动队手里抢钱?
胡振华和老郭坐上卡车,急速离去。
就在他们走后十分钟,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来到了司南巷75号。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工作人员。
“胡先生家是这里吗?”
于兵正蹲着大门口抽烟,闻言扭头来:“你是谁?”
中山装男人的目光在院中一扫而过。
此时,院内正进行着回礼活动,凡是到来的行动队成员,都领到了沉甸甸的银元。
当然,他们都不是空着手来的。
各种各样的礼物,五花八门。
王翠翠在一旁准备着茶水,并接受来客的祝贺。
来客得了回礼后,纷纷返家,200大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分量也不轻,必须放在保险的地方。
至于晚宴,反正8点才开始,到时候直接去玉清楼就行了。
中山装男人看见一个个提着包裹的人,目露贪婪之色。
“老头,跟你说话那!”
中山装男人回首,露出和煦笑容:“鄙人周勇年,来自慈善总会,闻胡先生大婚,特来拜访。”
于兵大惊,赶紧熄灭烟头:“幸会!”
慈善总会,是第一夫人的产业。
不,是第一夫人负责的慈善事业。
干特务,必须要眼明手快,尤其是那些有背景的人和机构,必须足够了解。
于兵虽然整日厮混在市井,对慈善总会还是了解的。
他看到周勇年空着手,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
这是要吃大户,打秋风。
特务处‘筹款’,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弄不好还要丢命。
你再看看人家慈善总会!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
周勇年看着有一个人从旁路过,明知故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于兵可不敢撒谎:“那是华子给的回礼,让您见笑了。”
“多少钱?”
“二百大洋!”
周勇年很惊讶:“胡先生家底如此丰厚?”
这趟是来对了,如此肥羊,难得一遇呀。
于兵总算明白为何郭大虫和胡振华要把钱捐出去了,从拍卖行刚回来不到一小时,就被人盯上了。
于兵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冲门内喊道:“老赵,来客人了,接待一下。”
说完,也不管周勇年是何反应,躲到门口一角继续抽烟。
赵志忙的不可开交,哪儿有工夫理于兵,就当没听见。
他以为来的是行动队的兄弟,来就来吧,扯什么犊子,还要我迎接,狗屁!
反正郭大虫交给他的任务是分钱,至于别的,爱谁干谁干!
周勇年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进退不得,好在他脸皮够厚,想不请自入,结果在门口碰了钉子。
守门的小特务是个生瓜蛋子,不知慈善总会是什么玩意,就是不让周勇年入门。
司南巷75号屁大点的地方,门口的一切,赵志已经听到了。
郭大虫和胡振华都不在,他可不敢乱拿主意,思考了片刻,他决定用一个字:拖!
赵志亲自将周勇年引入院内并作陪。
至于客厅,绝不能让他进,里面还有好几箱子大洋。
周勇年盯着地上的箱子,里面是用红纸包裹成长条状的大洋,码放的整整齐齐,非常喜人。
王翠翠已经得了赵志的吩咐,躲在屋内不出来。
今天摆喜酒,王翠翠是新娘子,天大地大新娘子最大,不出来见客,周勇年也挑不出理。
观察了一会儿,周勇年故话重提:“胡先生颇有家资呀,回礼如此丰厚。对了,不知胡先生去了哪里?”
赵志可比于兵有城府,指了指四周:“周先生请看,一个小院,四间瓦房,这就是华子兄弟的全部家当,至于您看到的回礼,哎,一言难尽!”
“难道另有隐情?”
赵志沉思片刻,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您看到的这些人,都是革命军人,为保卫领袖,常年战斗在第一线,每年的投胎率···阵亡率超过四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呀!胡先生体恤兄弟们,不忍见兄弟们家里老幼衣食无着,变卖了传家宝,借着结婚的由头,补贴兄弟们。”
赵志竖起大拇指:“仁义呀!”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赵志一把抓住周勇年的胳膊:“周先生,你们慈善总会不就是扶危济困的吗?处里有太多兄弟阵亡,家里缺衣少食,急需您的爱心呀!”
周勇年脸上抽搐了一下,这画风不太对呀!
他定了定神,问道:“鄙人听说胡先生的传家宝拍得29万之巨呀?”
赵志暗中用力掐了一下大腿,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国府艰难那。”
无论怎么掐,眼泪都下不来,赵志暗恨自己。
“国府艰难与此有关?”
“自然有关,29万虽多,可是捐给了江防司令部三成、处里数万,再刨去佣金、弟兄们的补贴,还能剩下多少,总不能不给胡先生留点生活费吧!”
周永年皱起眉头:“不知胡先生捐给处里多少大洋?”
“五六七万吧。”
周勇年在心里暗骂,五万还是七万,中间可是有两万的差距!
他在内心盘算了一下,就按七万算吧,给这群大头兵分五万,大概齐还能剩下五万多,我们慈善总会不多要,两万五,够意思了吧。
“胡先生去哪儿了?”
“这就不清楚了。”
赵志不打算再掐自己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贼疼。
“周先生,刚才我们谈到的给阵亡将士家属捐款的事,您看慈善总会这边?”
周勇年心里膈应,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现大洋,顿时计上心来:“我们慈善总会早就有此计划,目前正在积极筹款,不瞒先生,鄙人这次来,就是希望胡先生能慷慨解囊,为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幼献一份爱心。将士们在前线拼命,可不能既流血,又流泪!”
周勇年灵感如泉涌,随手拉来一个板凳,站了上去,大声呼喊:“各位同仁,老朽周勇年,来自慈善总会,现为阵亡将士家属募捐,盼各位同仁慷慨解囊,奉献爱心,一块钱不嫌少,一万块也不嫌多···”
赵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尼玛是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不要脸到了家。
这一轮的交锋,可以说赵志完败!一旁,林奇放下手中的钢笔,陷入沉思。
他负责登记。
林奇做事一丝不苟,看了一眼账册,到目前为止,才发了三十几人,经周勇年这么一闹,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于兵在墙外全程偷听了赵志和周勇年的对话,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被人拉住,早冲进来了。
邢大个子在厨房磨刀,不知想干什么。
至于其他特务,则紧紧抱住怀里的包裹。
周勇年喊了半天,见无人响应,便跳下板凳,走到一个怀抱包裹的特务面前:“小兄弟,阵亡将士的家属需要你的帮助。”
到手的大洋,谁愿意舍出去,看着周勇年那张欠抽的脸,小特务一手抱紧包裹,一手伸向自己的口袋。
一张十万面值的金圆券,递到了周勇年的手中!
金圆券这玩意,虽然已经成纸了,可毕竟是法定货币。
四周的特务们顿悟,纷纷慷慨解囊,将金圆券送到周勇年手中。
趁着周勇年愣神的工夫,抱着包裹的特务们跑了个干净。
赵志想笑,可又不能,憋的脸色通红。
畅快!实在是畅快!
片刻后,他又盯着地面上的银箱发起愁来。
郭大虫临走时交代他赶紧把大洋送到兄弟们家里,他想懒省事,而且,周勇年来的太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还剩下三万多大洋,怎么办呀!
林奇合上账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周先生,别嫌少。”
周勇年精神一振,终于见到真东西了,“多少都是爱心。”
林奇点了点头,再度开口:“周先生,这里是胡先生家里,您看?”
周勇年老脸一红。
闯到人家家里,而且是在婚礼当天募捐,吃相确实难看。
他可以不要脸,但是第一夫人不能不要。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第一夫人如果知道此事,未必能饶了他周勇年。
念及此处,周勇年攥紧了拳头,恶念渐生。
和林奇点了点头,周勇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