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才查了半个小时,就查不下去了。
整个暂1团的营地,到处都是金属碎片,每走两步,金属探测仪便发出滴滴的叫声,挖开地面一看,里面什么都有,子弹壳,金属屑,碎铁片,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地方,曾经是淞沪会战的战场。
李恒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调查。因为要想查下去,除非在整个暂1团挖地三尺,这怎么可能做到!
他想收买暂1团的士兵,可大家都跟躲瘟神一样,要么绝口不谈,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些脾气不好的士兵甚至指桑骂槐。
没办法,李恒只好把目标转变为调查暂1团扰乱金融秩序。
按照当局的命令,任何个人和组织,不得持有黄金白银和外币,而暂1团用米元发放军饷,明显是违反了禁令!
很快,他再次傻眼了。
整个暂1团使用的,叫记账米元,什么叫记账米元?
就是米元仅存在账本上,根本没有现钞。
说白了一点,流通的是白条,等到需要兑现的时候,再按照当时的汇率,支付金圆券。
李恒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黑市流通的上百万美元,怎么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暂1团铁板一块,他们可以在一夜之间统一口径。
不管谁来,都不可能查出结果。
李恒实在难以理解,谢志宇是怎么实现这么强凝聚力的,难道是因为有钱?
思索了许久后,李恒决定转向第三个案件:军需腐败案。
这个案子,是上面命名的,说白了,就是调查军需处配发给暂1团那堆破烂的事。
李恒本以为他这个青天出现,暂1团会欢呼雀跃,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整个暂1团的士兵,根本没人鸟他,参谋长张涛无所谓的说道,
“我们不跟上面要装备,我们弄来的装备上面也别惦记!”
这怎么可能呢!
上面为什么来调查这三起案件,就是为了抓把柄,好把那24辆装甲车分走一半。
李恒一拍桌子,喝道
“张参谋长,你这是典型的山头主义,你不会认为凭你们一个团,就能守住阵地吧!”
“当然可以!李将军,你不会认为战事焦灼之际,暂1团会有援兵相助吧?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们谁也不指望,只相信自己手里的枪,只相信自己屁股下的装甲车,未来,我们还要组建一个坦克营,组建一个轰炸机分队,组建一个炮兵营!”
李恒为之一滞,好一会儿,他再次说道,
“就算你们能弄来装备,部队的编制总要上面来批吧?”
张涛立即改口说道,
“李将军,我刚才说错了,暂1团要组建一个坦克班,组建一个轰炸机班,一个炮兵班。其实,我们的战车营也不叫战车营,而叫战车班,编制隶属团警卫连。”
李恒三观尽碎!
如果仅组建班级建制,的确不需要上面批准!
回头你弄几十辆坦克,叫坦克班?
弄几十门火炮,叫炮兵班?
这合适吗?
李将军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我知道武器装备的事,你们受了委屈,督察处现在正在调查,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张参谋长,我希望暂1团能顾全大局!”
张涛立即反驳道,
“我希望上面能顾全大局,不要来找我们麻烦,也不要惦记我们的武器装备,在战场上,我们暂1团绝不含糊!”
张涛不等李恒有任何反应,打了个哈哈,说道,
“李将军,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训练了。大战在即,我们必须想方设法的提高战斗力!”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
张涛的态度,传递出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那就是暂1团恐怕不会再受上面节制。
暂1团的人事,后勤完全不依赖于军需处,你还怎么节制他!
李恒还没转过弯来,突然收到一个噩耗,督察队被要求缴械。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袁守诚对暂1团提供的午饭非常不满意,你们是大鱼大肉,就给我们四菜一汤,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没有胃口。
既然你不满意,暂1团索性直接撤走了饭食,想吃好的,可以,拿钱买!
炊事班直接炖了一锅肉,摆在辕门,干起了卖盒饭的勾当。
袁守成大怒,直接掀翻了炊事班的大锅,双方再一次发生了械斗。
打完后,刘二麻子找到袁守城,递上一份账单。
我们抢救了你十几个重伤员,医药费你们总要付吧,为了防止扯皮,先拿武器抵押。
当兵的有一句话,叫生不交枪,死才解甲。
枪是军人胆,更是其生命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
这次双方开了枪,灰狗突击车紧急支援,三七速射炮只开了两炮,督察队就举了白旗。
李恒赶到辕门时,督察队犹如被褪了毛的鹌鹑,一个个蔫头耷脑,没有一丝精气神。
袁守诚想告状,被李恒狠狠地瞪了回去。
督战队跌了这么大的跟头,如果不找回场子,以后还如何震慑其他部队。
李恒盯着刘二麻子,喝道,
“是你要缴督察队的械?”
刘二麻子岂能不知自己闯了大祸,他小腿肚子直打转,可这回已然没了退路,他于是壮着胆子说道,
“没有的事,督察队欠了我们团医药费,我来索要,袁处长鼻孔朝天,根本不给,这不是耍无赖吗?我们暂1团穷啊,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花。我们团座,堂堂的中校团长,脸都不要了,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化缘,这才弄了一点点装备。我们是后娘养的,只能自力更生,要不只有饿死的份,你别看弟兄们平时伙食不错,其实钱都是借来的,我们欠了t a公司一大笔外债。其实,医药费我们也没打算要,只不过是想要袁处长一个态度而已,可袁处长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一时气愤,当时话赶话,要求袁处长先把枪械压我们这里,这本来是个玩笑话,谁知袁处长动了枪!”
刘二麻子突然瞥见那锅被踢翻的炖肉,眼珠子一转,直接来了一个颠倒黑白,
“李将军,您给评评理,我们念着同袍之宜,给他们准备了四菜一汤,袁处长不满意,非要吃炖肉,好,谁让你们是上峰,再不合理的要求我们也必须满足,给准备了一大锅炖肉,也不知道哪里让袁处长不满意了,多好的肉啊,让他一脚踢翻!兄弟们气不过,只抱怨了几句,他就上来拳打脚踢,忍无可忍,我们才还了手!要医药费的事,是发生在此事之后!”
袁守诚的脸被涨得通红,当即反驳道,
“什么狗屁的四菜一汤,无非是青菜萝卜,还有你准备的炖肉,为什么向我们收钱!”
刘二麻子心里一乐,只要你嫌弃饭菜不好,那就是理亏。
刘二麻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可以选择不吃,为什么要踢翻我们的肉!还有,四菜一汤,的确是全素,连李将军都能吃,为什么你不能吃!”
袁守诚看了一眼李将军,顿感不妙。
正如刘二麻子所言,如果将军都能吃,自己却不吃,孰是孰非,已经非常明了。
袁守诚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说道,
“纵然我有千般过错,也不是谁都能折辱的,看清楚我身上的军装,这是宪兵服!武力对抗宪兵,必须严惩!”
刘二麻子大声吼道,
“袁处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督察队打我们骂我们,在我们头上拉粑粑,我们只能忍着!”
他这话,完全是说给暂1团的全体将士听的。
双方积怨很深,暂1团的将士闻言,顿时沸腾起来,叫骂不止。
李将军拔出配枪,对着天空砰砰两枪,想以此来令大家肃静!
刘二麻子眼珠子一转,同样拔出配枪,对着天空也是两枪。
四周的暂1团将士,有样学样,对着天空砰砰射击。
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李将军盯着刘二麻子,双眼微眯。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能力,继续留在暂1团,只能徒增笑柄。
要收拾暂1团,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以武德压服!
李将军还在沉思,营地里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六辆装甲车冲着辕门极速而来。
领头的一辆在快接近李将军时,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刹在距离李将军两米的地方。
李将军推开了要将他拉开的袁守城,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自己好歹也是个将军,竟然遭受到了暂1团如此蔑视。
参谋长张涛从装甲车上跳了下来,敬了一个军礼后问道,
“为何开枪?”
刘二麻子山那的说道,
“是李将军起了头,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李恒冷冷的扫过在场众人,转身就走。
刘二麻子想在参谋长张涛面前表现一下,他犹嫌事情不够大,似乎是在嘲讽,似乎又是在感慨,
“才挨两炮就认怂投降,现在又抛下同袍跑了,这种人要是上了战场,绝对是怂包软蛋。唉,医务处还躺着十几个重伤员,以后的医药费咱们可找谁要呀!”
李将军突然回过头来,冷冷问道,
“你刚才说有人队对督察队动炮?”
刘二麻子麻了爪,被吓得直哆嗦。
动枪还可以说是走火,动炮,那性质就不同了。
张涛活剐了这家伙的心都有了。
刘二麻子脑子转的很快,片刻间就有了对策,说道,
“没错,天上突然掉下两道神雷,落到督察队头上!”
言外之意,是说督察队天打雷劈!
李将军很认真的看清刘二麻子的面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