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晓一边笑着，一边嘴里念叨着，她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光亮，但那光亮背后，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嘴里轻轻哼着摇篮曲，动作轻柔，神情慈爱，像极了哄孩子睡觉的母亲。
林洛扭头看着李晓晓，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痛蔓延至全身。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只要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车窗外刺眼的阳光、车厢内熟悉的皮革味道、耳边李晓晓真实的呢喃声，都在无情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残酷的现实。
林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发动车子，朝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各种药物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林洛紧紧握着李晓晓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李晓晓却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拉着，没有焦距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医生，你快帮我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林洛焦急地抓住医生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
医生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示意林洛稍安勿躁。
他仔细询问了李晓晓的情况，并对她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病人这是因为极度悲伤，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患上了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幻想症。”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洛的心上，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那……那该怎么办？”
林洛的声音颤抖着，他不敢想象，如果李晓晓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那他该怎么办？
“我建议马上住院治疗，如果不及时治疗，病人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医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洛。
“这是苏城一家精神病院的地址，那里的医生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以带病人去那里看看。”
林洛接过名片，上面印着“苏城市精神卫生中心”几个烫金大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木然地走出医院，任凭冰冷的秋风吹打着脸庞，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他的心，已经跌入了冰冷的深渊。
林洛打开车门，将李晓晓扶上车，然后无力地瘫坐在驾驶座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医生的话。
“生命危险”这四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他自责、懊悔，如果他没有带李晓晓去陵园，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所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林洛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苏城市精神卫生中心吗？”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我想咨询一下，现在可以带病人过去吗？”
“可以的，请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带着病人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到医院门诊大厅办理入院手续。”
“好的，谢谢。”
林洛挂断电话，发动车子，朝着城中村的方向驶去。
林洛握着方向盘，机械地转动着。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任由车子在夜色中穿梭。
李晓晓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空洞，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车厢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回响。
城中村到了，林洛停下车，解开安全带。
他推开车门，走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将李晓晓扶下车。
李晓晓的身体很轻，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林洛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出租屋走去。
他将李晓晓扶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李晓晓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林洛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妻子疯了，女儿死了，他的工作也没了。
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王腾所赐。
想到王腾那副嚣张的模样，林洛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握紧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王腾，一定要付出代价！
林洛越想越觉得心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摸索着打火机。
“啪嗒”一声，火光亮起，照亮了他那张阴沉的脸。
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打开手机，机械地刷着抖音，想要以此来麻痹自己。
突然，一个短视频，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科普视频，上面说糖尿病人要合理使用胰岛素，一旦使用量过多，就会造成人体器官衰竭，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导致死亡。
林洛是一个糖尿病患者，这条视频，给他提了个醒。
那盒胰岛素，一定要去医院注射。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万千。
不知何时，他沉沉睡去，手中还拿着手机。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请问是林洛先生吗？”
“我是。”
林洛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是这样的，林先生。”
警察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今天凌晨五点左右，在城西的护城河里，发现一具女性尸体。”
警察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林洛耳边炸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颤，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间将他吞噬。
“经过初步调查，死者名叫李晓晓，和您的妻子姓名一致。”
警察的声音，在林洛听来，变得十分遥远，好似从天边传来一般。
“我们希望您能跟我们去一趟警局，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林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地点了点头，跟着警察走出门外。
出租屋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将林洛最后一丝希望，也关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