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鸿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拖着人质往北周境内的方向而去。
“跟紧他们,今日势必要带他们二人回去……”段鸿对面前着了黑色夜行衣的人说道,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叫了他回来。
“不可……伤了他们。”
沉吟良久,段鸿又吩咐了一次,这次眼中倒是少了些狠戾,多了一些担忧与无奈。
......
“待会儿你抓紧我,切不可与我走散,等过了前面的峡谷,就是北周境内,他们便奈何不得我们。”
距离峡谷的这段路,如此漫长,由于段亦拖着人质,只能边走边退,这短短一段路程,竟也走了一个时辰,直到月色高悬,跟着他们的人显得隐隐绰绰。
入了冬的北方,即使是初冬,也冷的要命,段亦浑身紧张,只顾盯着面前夜色中的人影,以防被偷袭,无暇顾及秋月,只能让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如此才能放心。
“亦儿,你跟我回去吧!你放心,父亲和皇上有约,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无望再入朝为官,但做个平平淡淡的商人,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何尝不是好事,亦儿,你听大哥的话。”
退至崖边,段鸿见他一意孤行,于是便打起了苦情牌,开始放软语气哀求他。
“亦儿,母亲和你嫂嫂还在家中等你,她们为你物色了一个好女子,若是你见了,定会喜欢。”
段鸿话刚出口,段亦便感觉身后拉着他衣襟的手一紧,或许是今夜太冷,崖边风大的缘故,他能感觉到身后,她微微发抖,呼吸声中也尽是紧张,从小,便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今日,她定是被吓坏了。
“大哥,今日,我只想带她走。”
段亦声中全是坚定,丝毫不被诱惑。
“亦儿,你可想过,你一走了之,我们段家五十口人会因你而丧命吗?你真要如此狠心,抛下段家五十口人,你可想过,今日若是不带她回去,我们段家会有什么后果?”
段亦沉默了,他想过,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在想,但他也抛不下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被侮辱。段家朝中权势不小,又掌握着宫中命脉锦衣卫,想这位新帝也不会将段家怎样,但她,如今孤身一人,追杀她的,是整个大越最为厉害,训练有素的锦衣卫,若是今日他转身回了段府,那明日迎接她的必定是不堪想象的羞辱。
“大哥,她已是我夫人,今日我不可能抛弃她......”
......
周围静了很久,就在大家以为段亦被劝的心思动了之时,他却反而坚定的对众人宣布,他们二人已是夫妇的事,众人皆是一愣,面色变化莫测。
“糊涂。”
段鸿目眦欲裂,盯着段亦只气的骂了一句糊涂。
崖边风愈来愈大,此时,慢慢飘起了雨丝,或许是知道段亦一意孤行,绝无反悔可能,众人也不再劝说,只是气氛静的可怕。
段亦转过身看她。披风在逃跑时不知丢到了哪里,此时,她衣衫单薄,额前流下来不少碎发,尽被雨水打湿,冷冰冰的贴在脸颊两侧,不知是吓得还是冻的,面色连着唇色一片惨白,眼神紧紧的盯着段亦,就连段亦也说不上来,此刻她眼里的到底是害怕还是期待。
“你要是想走,你走吧!”
她突然开口,发出的声音混在雨水里,被拉的绵软无力,听得段亦打了个激灵,仔细看去,她的眼里,竟然带着一种解脱前的轻松。
“你在说什么?我说过要护你一生的。”
段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时竟忘了身后还站着大批时时紧紧盯着他们的人。
段鸿已站了许久,看曾经以为长不大的段亦,神色难辨,终于在看到段亦一时大意后,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
立时,两边的人迅速让开,一个手执弓箭的人出现在了段鸿身后。“咻”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去。
射箭之人是镇扶司专职弓箭手,多年来,除了绣春刀,用的最多的便是弓箭,技艺娴熟,又有深厚内力加持,此一箭,速度之快,力道之强,世上无几人可挡。
于是,当箭带着冷风擦过段亦耳边时,他还未来得及伸出手,这箭,便一击即中,插在了她的左肩处,顺带着发出空气与皮肉撕裂的声音。
“不……”
段亦嘶吼一声,伸手去抓,却只堪堪抓住她手腕间一只红绳,而她则被巨大的冲力推的向后翻去,直至一脚踩空。
“秋月~”
段亦扑过去试图将她从崖边拉回,可这时却被人拉住了衣襟,是段鸿,他轻功了得,此时,也是他飞身前来扯住了段亦的披风,于是,一瞬间,他便看着她衣袂翻飞,从崖边快速的落了下去,她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这崖,过了就是北周,右边是通往北周境内的生路,可她,却偏偏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左崖。
风越来越大,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段鸿紧紧的握着手里不多的衣角,而段亦却在其他人扑上来之前,一把扯开了披风。
“亦儿~”
段鸿由于惯力向后仰去,眼里呈现出巨大无比的恐慌,一只手还向前抓去。可惜,段亦早已跃入了左崖,顷刻间,不见了身影。
“亦儿~快,快去找他,快去。”
段鸿被吓得慌了神,反应过来便忙指示身边的锦衣卫下去救人。
搜寻良久,众人才返回来,面色不忍,语气犹豫。
“报同知,左崖……无路可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