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宫女将四夕的手轻轻放入被子中,自己则转身拿过惠容早已准备好的纸笔。
看她如此规矩冷静,四夕心中不禁生了几分好感,也不去打扰她,静静的侧头看她在纸上写着。
“娘娘......”
惠容面有难色,将宫女手中的纸轻轻捧至四夕面前。
四夕撑坐起来,拿过纸张仔细看去,只见纸上写了两行字:孕小一月,贵主体虚,需进补养胎。
看到这样的结果,四夕倒也不吃惊,毕竟昨日心中就有了大概,今日只不过是验证一下虚实。
殿中气氛安静,四夕看着纸上的字发呆,惠容也屏气凝神,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反倒是地上跪着的宫女,又递了张纸过来。
四夕接过一看,纸上尽是些草药的名字,似乎,是一张药方。
“娘娘,这是施屏给您写的保胎方子。”
见四夕不解,惠容上前轻声说道。
四夕心中一暖,想不到眼前的宫女竟如此细心。
“谢谢姑姑费心,惠容你去取些赏赐来。”
惠容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回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只浑身通透的镯子,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
“姑姑,你将这些收下,也好在宫女傍身。”
四夕亲自将镯子与银票塞到施屏怀中,心中只想着看施屏模样,怕是在宫中过得不好,想让她收下傍身。
没想,施屏却又将四夕手轻轻推了回来,摇摇头,并不看四夕。
“娘娘,施屏不是爱钱财的人,娘娘 还是不要为难她。”
听惠容这么说,四夕这才作罢,人家不爱钱财,也不能硬塞给她。
随后,施屏便起身离开了,惠容将她送到殿门口,便回来了。
“方才那位姑姑是何来头?”
四夕心中好奇,想不到宫中还有精通医术却这般低调的宫女,方才自进来,便一直低着头,直到离开,也未抬头看一眼。
“娘娘,施屏是奴婢刚进宫时遇到的姑姑,当时她还是年华正好,相貌十分出众,被先皇看中欲收入后宫,可却遭人暗害了,夜中有人跳进了她所住的房间,用匕首将她的脸划花了,自此,先皇也打消了收了施屏的念头,便任由她在冷宫中伺候不得宠的太妃,蹉跎年华。”
“真是可惜......”
四夕听完,实在是将方才见过的宫女与秀丽美人联系起来,可见这些年里吃了不少苦才变成这样。
“施屏不收娘娘的东西,是怕被人发现身上有娘娘赏的东西,连累了娘娘。”
惠容复又说道。
“如此女子,白白蹉跎于冷宫中,实在是不该,惠容若是可以,能不能将她收到朝华殿来,也好过在冷宫。”
四夕看着惠容,对施屏的不忍和怜悯让她无法忽视这个悲惨但却十分懂事的女子。
“娘娘,奴婢正有此意,眼下娘娘身子正需要照顾,找其他人反而不方便,不如就将施屏要过来,也方便的多,娘娘同意,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惠容便转身出去了,四夕则重新躺下。
殿内无人,她正好可以安静一会,理一理眼前的事。
这孩子来的也不知是不是时候,四夕心中泛酸,将手抚上肚子,从此这世界上除了唐琣,便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自己再也不会孤单一人......
想着,四夕眼角泪湿,顺着面颊滑落到枕头上。
可是唐琣还在狱中,尚不知结果......
“不,我要护住你们......”
四夕呢喃,声音虽小却坚定。
一抹笑容缓缓的浮上四夕面颊。
这时惠容也回来了。
“娘娘,办妥了,内务府听说是娘娘要的,一口便答应了。”
惠容面有喜色,走至四夕面前跪坐下来。
“只是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无事,你说吧。”
惠容要说什么,四夕心中也猜到了大概,像惠容这么仔细的人,必然是想到了如何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蒙混过去。
“皇上还未宠幸娘娘,眼下娘娘身子已有一月了,还是得想法子承宠,这孩子才能名正言顺......”
“......”
四夕默然,惠容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只是她心里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如何能怀着唐琣的孩子去承宠其他男人身下。
“娘娘,眼下大局重要,娘娘不可任性,若是晚了让人发现这孩子,恐要惹上大事,何况,娘娘义兄唐将军还在大理寺关着呢,娘娘正好可以借口将唐将军救出来,又能保住孩子......”
惠容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的劝着,就怕四夕一时冲动。
“好,那今夜便将皇上请过来吧。”
四夕缓缓闭上眼,她虽不愿,但却无可奈何,唐琣与孩子,她必须要保住。
“好,娘娘先歇息,奴婢这就准备。”
见四夕开窍,惠容松了一口气,起身出去了,只不过没一会,又略显慌张的回来了。
“娘娘不好了。”
“何事?”
惠容这声不好叫的四夕心头一跳,仿佛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刚才奴婢想着早朝也该下了,便去打听,没想到听到两个在勤政殿伺候的小太监说,今日早朝大理寺一一列举了唐琣罪证,朝堂之上的言官纷纷请求要将镇北将军处以死刑以平民愤。”
“皇上如何说。”
四夕心头一惊,险些跌下床来,好在惠容眼疾手快扶住了。
“皇上并未表态,随后便散了早朝。”
“娘娘,娘娘现在要过去吗?”
“惠容,快帮我更衣梳妆。”
若是大理寺拿出了唐琣的罪证,那唐琣的死罪便铁板钉钉,皇上便能轻松随时下旨处死唐琣,现如今还没下旨,倒像是在等四夕过去一般。
四夕捂着心口,只想将那颗疯狂跳动的心按下来。
“娘娘莫慌,奴婢随娘娘一起过去。”
说话间,惠容便为四夕梳了样式简单的发髻,发间插上了之前皇上赏赐的梅抱枝头红玉簪。
也无需过多装饰,这样简单的样式反而更衬的四夕如清水芙蓉一般,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娘娘,走吧。”
惠容低低叫了一声,四夕才从铜镜中回神,起身被惠容扶着一路向勤政殿走去。
至勤政殿外,远远便看见御前大太监立在门口,看见四夕便言笑晏晏的躬着身子。
“娘娘安好,圣上已等您多时了。”
“劳烦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