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杰看着邹斌，心中的怜悯更加的多了几分。
十二岁之前飘零，十二岁以后，碰到了杨大头，知道了什么叫江湖道义和规矩。
然后，跟着杨大头飘零半生，哪怕知道杨大头慢慢的沉沦，但是还是因为杨大头的再造之恩一起苟且。
这些年，他是为杨大头活的。
进了监狱，那个人想办法给了他出来的机会，无疑，他成了那个人手里的刀子，可以说，生命最后的这一段时间，他还是在为别人而活。
这次，他违背了别人的意志，把埋在心里的道义和规矩重新拾了起来。
即便短暂，但是这一段时间，他邹斌，真切的为自己而活着。
“上车，挑个安静的地方。”
邹斌咧开嘴笑着说道：“你不会直接给我送公安局去吧？”
宁杰笑了笑，打开车门坐了上去：“不敢上？”
“那有啥不敢的。”
上了车，俩人开着车往江边走 ，这一路，俩人一直聊着家常，仿若知己。
到了江边，现在已经开始开江了，江面传来如同雷鸣般的声响，不时有大块儿的冰块儿像是炮弹一样崩飞到各处。
俩人下了车，宁杰又递给邹斌一根烟。
俩人蹲在江边抽烟，看着冰层缓慢的变着形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烟抽完，俩人抽出各自的武器，然后相视一笑，转身各自走了五步。
“轰！”
“咔嚓嚓！！！！”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两人同时转过身，如同两只猎豹，瞬间撞到一起。
邹斌的刀很重，而且很有章法。
这世界上杀人技很多，很多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邹斌会的就是其中一种。
所谓大开大合，不是你拿着武器乱抡，而是势大力沉，开合之间，满是杀机。练习这种刀法的，对于人的臂力和腕力要求都很高。
宁杰同样臂力不小，两人属于半斤八两，若是没有前世的那些经验，现在的宁杰多半也不一定是邹斌的对手，赢面很小。
上一世二十多岁的自己，虽然也是刀法精湛，但是和邹斌相比，还是少了许多的战斗经验。
和电影上不一样，两个人对战，并没有花里胡哨的的章法，有的，都是通过你经验积累而造就的肌肉记忆。
每一招每一式 ，都不成章法，但是，却杀招尽显。
两刀再次 撞到一处，宁杰手腕一转，刀锋顺着邹斌的开山刀朝着邹斌的手腕缠了上去。
邹斌猛地一压右臂，趁着这个空档，宁杰身子一侧，步子一弓，整个人侧着身子贴进了邹斌的怀里。
“砰！”
邹斌的身子如同炮弹一般，重重的倒飞了了出去，撞在了冰面上。
趁着这个机会，宁杰屈身而上，正准备下手，邹斌突然扔了手里的刀子，喘着粗气：“不打了不打了，打也打不过，歇会儿。”
宁杰把刀插回腰里，一屁股坐在邹斌的身边。
邹斌伸出手，对着宁杰说道：“没眼力见呢，这时候你还不掏烟，等啥呢？”
宁杰笑着掏出烟递给邹斌，邹斌枕着胳膊，点上烟以后，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夹着烟，轻轻的吸了一口。
“这次我进去，估计就得吃枪子儿了。”
宁杰看着江对面说道：“我给你五刀，然后就当没见过你。”
邹斌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说直接放我走。”
宁杰蹬了邹斌一脚，说道：“你想屁吃，你捅了大龙四刀，周胖子一刀，我得还回去，这也是规矩。”
邹斌看着宁杰咧开嘴笑了笑，撑着冰凉的冰面坐了起来。
“送我去公安局吧。”
宁杰皱着眉头问道：“不试试？”
“试啥了，醒了，快送我进去吧，死老冷的。”
俩人上了车，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公安局，公安看着邹斌一脸的惊讶，这小子还真特么在市里！
“等执行的时候托人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收尸。”
邹斌的身子猛地一颤，他看着宁杰，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儿，就是对你们几个，讲了规矩。”
宁杰拍了拍邹斌的肩膀，对公安说道：“兄弟，别难为他。”
公安点了点头，宁杰和孙局关系那么好，这事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邹斌都是一个死人了，再欺负他有啥意思。
“放心吧。”
宁杰看向邹斌：“保重。”
“嗯，保重。”
出了公安局，天空一片昏暗，看了眼手表，四点多马上五点了。
黎明前黑暗的厚重让人压抑的难以呼吸，宁杰深吸了口气，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点上一根烟，摇下窗子，微风轻轻钻进车里，双手扣着方向盘，宁杰的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一根烟抽完，远处的群山之上，突然多了一层金色的边框，就像是给黑色的延绵山川描了一条金边。
宁杰扔了烟，咧开嘴笑了。
黑暗过后，就是黎明啊。
开着车回了厂子，老张头披着大衣，打着哈欠问道：“咋样，整完了？”
“嗯呢，整完了。”
想起邹斌，宁杰又耸了耸肩笑了笑，老张没有说话，叼着烟袋进了屋子。
“快回去睡吧，你家大丫头的灯到现在都没闭，估计还没睡觉呢。”
看着四楼的灯光，宁杰心里一暖，他点了点头，关上门，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推开屋门，林月知衣服也没脱，靠在床头的被子上睡着了。炉子里的火正旺，瞅这样刚添的柴火，最多不到二十分钟。
瞅这样林月知是困极了。
插上门，林月知突然惊醒，看着宁杰，疲惫的小脸儿上露出笑容。
“回来了？”
宁杰走过去，把林月知搂在怀里，心疼的说道：“咋不睡觉呢？”
“你没回来呢，怕你出事儿，就睡不着了，刚才添了火，太困了，眯了一会儿。”
“嗯呢，睡觉，明天让晓东出货。”
俩人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林月知脑袋靠在宁杰的胸口，闭着眼睛问道：“到底咋回事儿啊？”
宁杰把邹斌的事儿跟林月知讲了一遍，林跃这在宁杰的怀里扭动了两下，脑袋在宁杰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把腿搭在了宁杰的身上。
“这事儿不整明白早晚得出事儿，不行天亮了去找大爷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