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车内的气氛冷冽如刀。
    张啸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搂在怀里的女人，原本那两只趁机揩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露曦的神情早已变了。
    她那双总是害羞畏缩的眼睛，那柔弱的我见犹怜气质此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张啸林只觉身体一僵，一股怒气自心底升起。
    这个女人，竟然拿枪指着自己！
    他是青帮大佬，在整个申城能让他忌惮的屈指可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敢如此嚣张？！
    心中的惊讶和愤怒让张啸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露曦，你这是干什么？”
    刚才还趁着酒意的张啸林现在一点醉意都没了。
    露曦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枪口仍然紧紧抵在张啸林的腹部。
    车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张啸林紧紧盯着露曦的眼睛，心中翻滚着思绪。
    原本的惊讶渐渐退去，张啸林的脸上恢复了一丝平静，他压低声音：
    “露曦，有话好好说，女人家家的，别动不动就拿枪指着男人。”
    张啸林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你怕我会对你不利？哼，真是误会了！
    我张啸林什么时候为难过女人？
    放心，只要你把枪放下，我保证送你回家，绝不为难你。”
    露曦听到这话，轻蔑地冷哼一声，眼中的厌恶之色更加明显，她的声音冰冷：
    “张老板，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不傻。
    哼，今天我可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张啸林心中咯噔一下，他低声笑了笑，试图化解尴尬：
    “别误会，露曦，我没想伤害你。
    况且，你这样美貌的女人，我怎么舍得伤害呢？”
    他说着，余光偷偷瞥向前座的司机。
    此时司机正沉默地开着车，车窗外的路灯一闪而过，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后座发生了什么。
    这时，张啸林发现车子已经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子狭窄，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心中一紧，脸色猛然一变——这不是回他府邸的路！
    “你他妈往哪儿开呢？！”张啸林勃然大怒，扭头对司机咆哮。
    与此同时，他猛地伸出手，直接去扼住露曦握枪的手腕，用力扭开。
    露曦显然没料到张啸林突然的动作，手腕一疼，枪差点脱手。她勉强握住了枪，身体迅速向前座靠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的动作利落而干脆，显然不是普通的女人，这份训练有素的反应让张啸林也吃了一惊。
    “臭娘们，竟然敢动我张啸林？”
    张啸林满脸怒气，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青帮的老大张啸林！
    就凭你，也想杀我？今天我要把你这张脸划花了，把腿打断，送给弟兄们玩！”
    话音未落，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张啸林的身体向前猛地一扑，差点撞在前座上。
    他还未回过神来，司机突然擅自停下了车。
    张啸林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正要狠狠怒骂，脑袋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凉意。
    他慢慢转过头，果然，一把枪正稳稳地抵着他的太阳穴，那柄手枪与刚才露曦手中那把有些不同，枪口黑洞洞的，闪着令人窒息的寒光。
    张啸林的呼吸一滞，目露惊骇：“你……你不是我的司机！”
    “聪明！”
    驾驶位上的男人终于开口，语气轻松随意，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张老板，初次见面。”
    男人微微一笑，枪口仍然紧紧对准张啸林的脑袋。
    露曦脸色冷峻，有些恼火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你怎么不再慢几秒，差点我就亲手解决这个狗汉奸了！”
    这个男人正是她在洗手间外“不小心”撞到的那一个，身体接触的时候，男人给她塞了一把枪。
    男人，也就是陈飞凡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的抱怨，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啸林，仿佛在玩弄一只即将被宰割的猎物。
    张啸林脑子飞速运转，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是阴沟里翻船了，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至于对方是谁派来的，还不得而知，难道是杜月笙的人？
    能伪装成司机，深入自己身边的人，必定来头不小。
    虽然被枪指着，但张啸林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虽然发慌，表面却强作镇定。
    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语气里透出不屑：
    “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张啸林！有胆子敢动老子，你们就不怕青帮的弟兄们剁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拿去喂狗？”
    陈飞凡并没有被张啸林的气势吓到，反而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嚣张毫不在意：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张老板。不过今天我们来，可不是听你讲青帮的故事的。”
    “那你他妈到底是谁派来的？”
    张啸林眼中寒光闪动：
    “王亚樵？还是杜月笙？说出来，老子让你死得痛快点！”
    陈飞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张啸林，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张老板，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受人所托，今天是来取你的命的。”
    张啸林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无非是为了钱嘛！告诉我，谁给了你钱？多少？不管那人给你多少，我张啸林都给你五倍！”
    他语气中的自信无法掩饰，似乎已经笃定眼前的人不过是贪财的杀手。
    露曦听不下去了，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张啸林猛然瞪向露曦，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你个臭娘们，老子就不信有人能出比我更多的钱！”
    陈飞凡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张老板，你的确钱多。不过，问题在于，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如果我今天放你一马，明天你叫上青帮的人，把我剁成肉馅，那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啸林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明白对方的疑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加真诚：
    “你怕什么？整个申城都是我张啸林说了算，只要你放我下车，我亲自带你去拿钱！不用担心拿不到。”
    陈飞凡看着张啸林的眼神依旧冷静如水，他抬了抬手中的枪，微笑道：
    “这样吧，张老板，给我一个放金条的地址，我自己去取。你应该不会骗我吧？”
    张啸林咬了咬牙，心里迅速盘算。他现在命悬一线，哪敢耍什么花招，遂冷声说道：
    “常熟路23号的小楼，地下室里有一批金条，足够你吃喝一辈子。”
    他说得铿锵有力，深知自己的财力无人能及，许多杀手都是为钱卖命，眼前这男人无非也是为了利。
    他确信，这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对方改变主意。
    陈飞凡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在认真考虑张啸林的话：“你说得倒不错，张老板，钱的确是个好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轻松，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但我可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你，万一你说了地址，却给我设个圈套，我岂不是要被青帮的人围剿？”
    张啸林闻言，心里不禁骂了一声对方狡猾，但他知道眼下自己只能继续哄骗。于是他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
    “哼，老子要是真想搞你，用得着耍花招？
    你放心，那个地方是我私藏的金库，除了我的几个心腹和小弟，青帮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谁敢动我张啸林的东西？”
    陈飞凡似乎被说动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仍然盯着张啸林。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张啸林的说辞产生了几分兴趣：
    “好吧，张老板，你这个人很有诚意。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不过……”
    他话锋一转，枪口微微抬了抬：
    “我可不能放你下车，免得你跑了，青帮那帮兄弟排着队来剁我。”
    张啸林脸色一沉，冷声道：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老子已经给了你金条，你还想怎么样？！”
    他张啸林在上海滩横行无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他越想越怒，胸口如同压了一团火。
    陈飞凡却毫不在意他的愤怒，语气淡然地说道：
    “张老板，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
    你喜欢玩大的，喜欢赌一把，而我，做事讲究稳妥。
    今晚，我一定得亲自送你去一个地方——阴曹地府。”
    话音未落，张啸林猛然意识到危险逼近，他的心脏一紧，想要再说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陈飞凡已经抬起手中的枪，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嘭！”一声轻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召唤。
    消音器将枪声压得极低，但子弹依然无情地穿透了张啸林的额头，一股温热的鲜血瞬间从他额头喷射而出。
    红白相间的脑浆伴随着血液飞溅在后座的窗户和座椅上，染红了整个空间。
    张啸林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放大，他那张原本充满自信与嚣张的脸瞬间扭曲变形。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似乎还在质问着，为什么自己已经给了金条，对方却依然要杀他。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瘫软在座椅上，鲜血不断从额头流下，将他那一身昂贵的西装彻底染红。
    外面的街道上，风声依旧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