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妃刚转身,骤然被月姜喊住,她惭愧地回身。
“太子妃,我可能也受歹人所骗,你万不要跟我计较,这方士我定不会轻饶他,非找到他的道观,砸了他的道场方解恨。”
程贵妃哀恸不已,华冠上的金钗叮铃乱响,连平日里微扬的眉目都收敛不少。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对太后娘娘关心则乱,回宫定面壁思过。”
虽说这方士是程贵妃娘家人找来的,口风上打点的严密。
但程贵妃也不想留有意外,她不仅向月姜服软意思明显,还暗求景怀煦,期望了结这番。
景怀煦肃穆着,迟迟没有声响,不知在想什么?
程太后轻咳两声,打破整个殿内的寂静,意有所指:“光面壁思过就成了吗,不想想你今日兴师动众了多少人。”
“郑太后自来就耐不住酷暑,你看看今日她竟为了我亲自过来关心,你不日日去郑太后殿前赔罪一个时辰,都对不起你鲁莽无知。”
郑太后脸色不好看,没办成事,倒想拉她垫背,她皮笑肉不笑:“程姐姐言重了,妹妹来看您不是应该的吗?”
“陛下,哀家都快头疼了,既然先帝托了吉兆,今日就别格外添晦气了。”
宫中之人大多会装糊涂,程太后生病,一时间能折腾的满宫人齐聚于此。
却任由一个“无用”的太医治病,一个“来历不明”的方士胡言乱语。
连郑太后与程太后一对宿敌,都难得的握手言和,月姜可挑战不了这么多盘根错杂的关系。
她赶在景怀煦要开口前,先道:“贵妃娘娘误会了,我不是想插手贵妃娘娘处置方士一事,更不是想怨恨贵妃娘娘什么,而是为了程郡主。”
月姜突然的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向程素云投去目光,在场之人哪个都不凡。
便是程素云自小长在宫中,常见天颜,还未曾受到那么大的关注,尤其在今日想算计东宫侧妃之事上。
她不知道月姜想如何害她,不由恐慌,眼神躲闪:太子妃,素云好好的,怎么听不懂您的话?”
月姜温柔的向程素云走去两步,逼的她不得已抬头目视自己,也目视周围一切。
“程郡主,昨日的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认为该认真解决一番,为了你也为了殿下。”
她向在场不明的众人解释:“父皇,母后,两位皇祖母,程郡主昨日来找我,说她自在宫中与殿下生了很多谣言,使她很受其扰。”
程太后猛听月姜提这事,脊背稍稍擎起,暗暗给程贵妃递了一个眼神。
程贵妃满不打紧笑道:“陛下,娘娘,臣妾当是何事,素云跟殿下一起长大,不如就此成全俩人,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容英插话,声音带着戏谑:“贵妃娘娘,衙门审案首先需遵事实,殿下容不得瑕疵,您这般属于坐实谣言了,再无可翻之机。”
叶皇后厌睨程贵妃一眼,不悦:“程贵妃,先带方士下去处理你自己的事吧,此事你无需插手。”
程贵妃还要张嘴,景怀煦肃声道:“下去!”
程贵妃被直接呼斥,她失落看了眼程太后,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甩袖走了出去。
月姜深吸口气,嗓音也更加凛冽有条理:“可不是,程郡主到底年轻,还未曾许人,殿下又是一国储君,关乎国之颜面,这不仅仅是风流韵事。”
“还可能隐藏一群在背后不服殿下的叛逆之徒,不扒出来,怎能知他们日后不做危害殿下之事。”
“请父皇下旨,派人清查,还程郡主与殿下一个清白。”
程素云微微慌乱,吞吐道:“不……不用。”
她气的浑身发抖,月姜非要查个水清无浊,证明她与殿下无半点旖旎,绝她后路吗?
程素云嘭地下跪,对着景怀煦与叶皇后哭诉,她打算破釜沉舟一博,坐实谣言。
“陛下,娘娘,素云是真心……”
“太子妃说的是,皇家声誉岂可儿戏,这事要查,”景怀煦眼皮动了动,打断程素云的话,深以为然。
“素云,查清对你跟太子都好,但不查,委屈认下谣言,你与太子总归有一个要认下全部过错 。”
程素云泪眼模糊地抽泣:“素云可以委屈……”
景怀煦摇头冷笑:“这不是你委屈可以解决,以及承担得了的事,认下你便污名缠身,休想让皇家承担你的过失。”
“你也没资格入东宫,少不得打发你去削发为尼。”
“素云,朕算看着你长大的,这样做不值得,莫受谣言迫害。”
“程母后,您说是吗?”
景怀煦负手向程太后望去。
程太后猜景怀煦应该看出名堂了,为了好收场,她疲惫摆摆手。
“随陛下意思办吧,素云如花似玉的年纪去当尼姑可惜了。”
程素云听完,泪珠滚滚而落,踉跄倒下。
景怀煦目光越过倒下的程素云,思量间,眼神不时瞟向容英:“那这事……”
容英欣然揽下:“陛下,交给臣来吧,臣自当认真揪出几个搬弄是非之人。”
景怀煦点头:“朕就交给你办了,素云年纪不小了,等谣言查完,便回程家好好待嫁吧,程母后若膝前寂寞,朕会让程家再寻五六岁的幼女在您身前陪伴解闷。”
程太后闭眼道谢:“哀家多谢陛下。”
景怀煦处理完一切事宜再不多留,牵着叶皇后先行离开。
帝后走远,郑太后面无表情站起身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永寿殿。
月姜让青稞放下一份薄礼给程太后,不一会儿也准备离开。
路过程素云时,程素云坐在地上仰头咬牙吞泪:“太子妃,素云真是谢您大恩。”
月姜低头淡淡一笑,分外大度:“不客气!”
出了永寿殿,月姜没走几步容英就追上了她:“太子妃,留步。”
月姜闻声停下步子,对容英真诚道谢:“今日之事多谢容英军师。”
容英谦虚:“殿下交代的事,太子妃无需多谢,臣定会揪几个缺德的程家口舌以儆效尤,也望太子妃不要担心,殿下他绝对不会对程郑两家的姑娘生有心思。”
月姜听的好玩,无意对上容英的眼神,发现他在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这人最精明了。
想当初被景砚抓的第一晚就试探她。
眼下故意这样说,难道又是为了试探她,是试探她大度,还是自己对景砚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