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焕能听出傅婉莹嘴中说着大度之言,实则是暗示与通知他,即使有能将月姜夺回来的一日,重新收到身边,也必不能越过她的头上。
他面上不显任何异色,深感欣慰:“婉莹真是体贴人意,孤三生有幸。”
“臣女能嫁给殿下才是幸事,”糕点早已摆好,傅婉莹捏起一块梅花状的糕点让安承焕品尝。
“殿下,您尝尝臣女亲手做的糕点好不好吃。”
安承焕欣然接过傅婉莹递来的糕点,他轻轻咬了一口在嘴中咀嚼,当即夸赞。
“婉莹的手艺不错!”
傅婉莹笑的更开心:“殿下喜欢吃就好。”
她站起身向安承焕福了福礼,准备告退。
“殿下,时辰不早了,婉莹先回家了,您的话,婉莹会好好传达给父亲,他必会支持您,共同让安国越来越好的。”
“辛苦婉莹,”安承焕颔颔首。
傅婉莹再福了福礼,之后便退下了。
直到人走出殿外不见人影,安承焕一直温和的神情陡然变得冷峻,手中拿着的糕点也随意掷在盘子里。
他冷声道:“都拿去扔了。”
近侍忽听太子殿下突然生怒,忙收拾了桌子上的一堆碟子匆匆走出殿外。
靳序这时走出来,望着急急而走的宦侍,想到刚才殿下和傅婉莹说的话,深深躬身道。
“殿下辛苦了,相信殿下总能扭转一时困局。”
安承焕闭目无言,但胸膛起伏太大,任谁窥见都知他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是一时吗,怎么孤觉得都耗了四十多年了,孤看这些安国遗老遗少是想拖垮安国才高兴,那时他们又有何好果子吃。”
靳序闻言殿下的牢骚,他因曾辅佐过先帝,年长殿下不少,知晓些当年之事。
昔年先帝并不是安国继承人的优先人选,且竞争严酷,先帝为了博得登位机会,就大肆与安国旧贵族来往,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更是在登位后设计擒获景国国君,当时收揽大片臣心与民心。
当然能取得旧贵们的心,必是对他们付出了极大的承诺。
但长期以往,这些人因着有从龙之功,高官厚禄,一直大肆敛财,致使这些人成了安国的隐患。
从先帝坐稳皇位后,他就想拔除这些人,可惜那些人在安国的地位也日益贵重,且会网罗同党,甚至里面还有安国皇亲,连先帝都很难大举动摇。
先帝便想到在安国实行变法改革,意图逐步废去旧贵的权益,而在先帝活着的时候,改革还能看的见眼望。
但当目前皇帝安云睿继位后,国君怯弱无刚,旧贵趁着先帝逝去反扑的十分厉害,安云睿一怕之下就只能向旧贵让步。
致使先帝留下的改革,以及提出的改革人才,大部分丧命在旧贵手中。
等到安承焕能够全权涉及安国更深的政务时,他又刚强的捡起先帝的变法改革,逆着旧贵的权益而行。
安承焕毕竟是安国太子,还是当年先帝最喜欢的孙子,小小年纪便被封为皇太孙。
旧贵轻易撼动不了安承焕,但安承焕实行改革之策也尤为艰难。
不然丰国作为安国与景国的屏障,于安国自身安危考虑,都该去帮一帮。
可惜旧贵常常阳奉阴违,实难管束,在丰国一事上并不同心。
安承焕为了解决困境,便想到了月国,旧贵无非求权得财。
月国富庶,若是娶了月国公主与月国达成深交,便可拿月国之财暂时填补旧贵胃口,与这些年安国的国库亏空。
怎奈好好的计划中途让景砚给破坏了。
失了月国不说,还让月国与景国成了姻亲,安国内又是一团糟,安承焕很难继续强硬的与旧贵作对。
只能选择与旧贵和解,废除改革之策,迎娶傅婉莹,先将旧贵的心收拢回来。
“靳丞相,你知道吗,上次孤去换月姜失败而归,便派楚路一路劫杀景砚等人。”
“后来收回楚路等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尸体伤口十分整齐且深,尤其楚路心窝上一箭,那箭矢是景砚亲手射的,一箭便要了楚路的命。”
“楚路好歹是孤的贴身护卫,景国能斩敌如此,如何不是大患。”
“想想景国在四十年的压力下,一边筹银,一边提升军队实力,我们安国却在内斗,互耗,何其讽刺,”安承焕心思重重道。
靳序如何不了解目前状况,就在等一个时机,等能跟旧贵关系缓和,最后一心共同维护安国,防止景国反攻。
“景国昔年为我安国上贡白银不菲,又刚灭丰国,国内定然要休养生息,太子殿下先放宽心就是。”
“咱们的使臣已经在景国了,等他们回来定会详细介绍景国内情况,兴许与咱们半斤八两。”
安承焕反问:“难道月国不会帮他们,景国可是跟玉国又添了姻亲。”
靳序语滞,他沉思片刻,抬头问:“殿下,虽然景国与月国和玉国都有姻亲,但月国毕竟在诸国中最弱,依旧不敢跟安国反目。”
“玉国昔日强盛,这些年国威渐渐沉寂,臣不信这时玉国皇帝跟景国联姻,只为给景国锦上添花,必是有自己算计。”
“唯今只剩辰齐了,这两国并不常交玉、景,但这二国分别与玉国和我安国接邻,若是从此下手,届时兴许玉国动心,安国也能有新的机会。”
安承焕双目渐渐凝神,他听出了靳序的某些意思:“此法凶险,且若不成定会引起辰齐怒火,安国对抗两国艰难万分。”
靳序保证:“殿下,不先下手为强,景国与安国有世仇,总有一天会发兵安国。”
“臣会好好与众大臣商谈此事,定会将水搅浑,让两国无法只怨责安国,弱肉强食,安国也是在图自保。”
安承焕久久无声,思虑半晌,终究点头:“麻烦靳丞相了。”
靳序拱手:“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的荣幸,也是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
***
月姜始终觉得景砚的显德殿修的太怪了,工程量越来越大,想着景国前四十年怕不是吃糠咽菜过的。
所以连东宫都有很多隐藏的地方有破损,一直没劳民伤财修葺。
月姜借着景砚上朝的时间,让青稞到自己的私库中调了许多的金丝楠木,各色琉璃瓦,还有一些从月国带来的优秀工匠,打算大修一遍显德殿。
她才到显德殿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太子妃,您身子金贵,这里杂乱,您不该靠近此地,不如去花园逛吧。”
月姜:“我过来不是逛的,殿下说显德殿多年未修了,我想着自己库中有些好东西,送点东西过来正好用上。”
她勾着脑袋往殿内看,指着一条整洁的小路。
“那不是可以走吗,其他乱的地方我不看,我就看看殿下的寝室和书房,看缺什么我那有的东西,回头给殿下一个惊喜。”
月姜刚要迈脚,近侍忙慌慌展臂拦着:“太子妃,殿下这里什么都有,不缺什么东西,可别进去伤到自己。”
月姜佯装:“什么都有?那有没有藏人,这么怕我进去。”
因着眼前近侍年纪轻,只是景砚贴身近侍跟前的干儿子,应对本事不甚周密。
月姜一下就看出近侍有猫腻,怕她受伤说的过去,但心虚过甚,定有鬼。
她给青稞青绯一个眼神,俩人立刻给月姜开路,月姜走的风风火火,近侍根本不敢阻拦,不然怕太子妃撞到哪,那就遭了。
月姜进去的顺畅,首先去的就是显德殿的起火点书房,不过待她走到门前就发现了古怪。
好似没什么大的火灾迹象。
直到月姜怀着狐疑走到书房正屋,她只看到黑乎乎的一面墙,半塌不塌的书架子。
月姜:“……”
景砚说的大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