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碌的下葬之处并未对外隐瞒,景硕一路尾随宦侍到了南山。
等他们将景碌葬好,几个僧人原地念完了经离去,他们前脚一走,景硕后脚便使唤人拿着锄头去挖坟头。
刚入葬,泥土松软,景硕带来的十多个侍从没几下就把土扒开了,露出里面漆红的棺木。
景硕丢给侍从们锤子,敲敲凿凿,随着众人大吼一声,棺盖被掀到了一旁,里面腐臭的尸体重现天日。
景硕捂着鼻子,忍着恶心,眼睛猩红地拍着自己的双腿,对里面没有任何生气的死尸大笑。
“景碌,二哥说送你,就绝对会来送你,绝不食言。”
他早打算将景碌分尸烧为灰烬,待使唤人把景碌腐败不堪的尸体抬出来后。
景硕先瞄准了景碌的双腿,就要挑开他繁琐的下衣落刀时,景硕忽觉尸体不对,太过娇小,形如孩童。
景碌至少七尺,就算身子腐坏也不可能是这般模样,景硕迅速挑开景碌面上的白布,下裤。
几乎不用一一仔细辨认,他就一眼认出这根本不是景碌,是个没长大的小宦侍。
景硕霎时反应过来,接受不了地念念有词:“景碌没死,景碌怎么会没死,停棺如此之久了,他没死去哪了?”
“不可能,我看着他喝下毒酒的,怎么会没有人?”
他迟迟想不通为何,山坡上静王府的侍从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嚎唤。
“王爷,王爷,不好了,静王府走水了,来吊唁的女眷一半被困在府中后宅,太子妃也在,至今没寻到人,您快回去看看。”
景硕还陷在假景碌尸骸上,倏地再来一个惊涛骇浪的消息砸向他,他呆怔了三四息。
转眼意识到什么,景硕顾不得纠结眼前,他拄着拐杖奔走在陡峭的山坡,心急如焚地大骂。
“我能把火看灭吗,你来找我,让人冲进去找啊!”
他腿脚不好,就算是用跑的也跑不过寻常人,连连翻了几个跟头。
直到景硕回到府门前,不知后院如何,静王府前院已烧成了一个骨架。
被扑灭的地方还冒着滚滚黑烟,黑烟之中出城办事的景砚乍然出现在景硕眼前。
他浑身湿漉漉,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灰黑,双手貌似扒过废墟。
景硕话没说出来,景砚就先冲到了跟前拎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
“月姜呢?”
景硕根本回答不出来,他吞了吞口水,呆怔道:“皇兄,景碌没死,棺材里不是他,不信你看。”
景砚朝景硕指着的尸骨望去,良久没说话。
这时,容英与单易也从静王府中跑了出来。
容英忙慌道:“殿下,卫攸的两个堂妹找到了,都受了重伤,不是简单的走水,咱们一定先是被人调虎离山了。”
单易跪下请罪:“太子殿下,臣有罪,臣一直守卫太子妃,不过后宅皆是女眷不好进,臣便让人守在静王府周围。”
“动静一出就闯进去寻太子妃了,当时满府都是鞭炮乱炸,所有人都被惊到了,闹腾成了一团,臣无能,无法第一时间寻到太子妃。”
景砚动了动沙哑的嗓子,他抱有希望问道:“容英,所以里面没有月姜对不对?”
“是,卫攸堂妹均没死,太子妃定也没死,必是被人掳去了,”容英跑出来前已听见了景碌没死的事,他急向景硕问话。
“静王爷,郑玉彤的棺材呢,去哪了?”
景硕将将回神,魂不在体的向旁边人询问:“王妃棺材呢?”
侍从抖着腿拱手:“王妃的衣冠冢带去下葬了,王妃尸骨已经出城了。”
景砚狠狠甩开景硕,他一边朝回来前骑的马走去,一边吩咐容英。
“孤先出城拦住郑玉彤的棺材,容英你进宫告诉父皇景碌没死,太子妃失踪了。”
说话间,他已经骑马带人到了景硕身前,景砚冷声命令。
“你,去郑玉彤的衣冠冢处查看棺材里是何人。”
话罢,景砚仓促骑马往城外追,容英话不多说的向皇宫赶。
景硕慢慢回神,他摸起拐杖从地上爬起来,便去寻郑玉彤下葬的衣冠冢。
……
月姜从颠簸中醒来,到了静王府才知景硕偷偷溜走了,侍从也不敢正面说景硕去了哪,她就猜跟景碌下葬一定有关。
月姜便不得闲地替景硕前后院安排人走动,一府宾客虽多,幸好他们知道吊唁的是何府邸,没人敢惹事生非,闹事撒泼。
只在送郑玉彤衣冠冢出府不久,不知出了什么乱子,整个府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不停。
当时府中火势没看见,浓烟先阵阵从四面八方冒起。
所有女眷惊喝成一团,人挤人月姜就被混在其中的歹人抓住了胳膊,捂住口鼻。
卫攸的两个堂妹追救自己,月姜只在最后昏迷前见她们倒在了地上。
她现在能闻到自己满身的檀香味,隐隐有了预感。
月姜咳嗽两声,身边人听到她的声音,笑声清朗:“皇嫂,你终于醒了。”
“景碌,你没死,”月姜看清人后,眼中浮现一抹厌烦。
已是醒来,更能感觉自己在颠簸行路,她观察四周,躺的是口棺材。
月姜不悦:“你要带我去哪?”
景碌笑意深长,并不坦白:“皇嫂管我去哪,我只要安生活下去,皇嫂也会活得很好,您不用怕,三弟害不了你。”
月姜冷哼:“你已经犯了死罪,还能在景国哪里好生活下去,冒了谁的名?”
“挟持我,你被发现的时间只会更短,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
景碌浑然不惧,狂妄不已:“皇兄能先找到我再说吧,应该不能这么快,我可是以身设陷阱让他抓去了。”
“我倒期待皇兄知道你的消息后,他还能不能将你救回去。”
月姜不懂他这话,待要再问细节,景碌手一挥来,散下许多细粉,她呛了两下便想昏昏欲睡。
临了只听见棺材口嘭的一声,视线完全陷入黑暗中。
……
一路追寻的景砚终于赶上了郑玉彤的送丧队伍,他挥手让人围上,迫使他们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