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承焕御书房。
有宦侍走到他跟前,还未禀报,安承焕就仿佛知道是何事,他问道。
“太子妃过去应带着怒火,月姜公主怎么做的?”
宦侍老实叙述:“太子妃让月姜公主跪她,月姜公主说她是景国太子妃,不该跪。”
闻话,安承焕刚沾了墨的狼毫停在半空,微不满:“不该跪的法子有许多,都一个多月了,竟还当自己是景国太子妃,还有呢?”
宦侍听出陛下情绪不好,他小心继续。
“太子妃怨您迟迟不封她为后,便气到月姜公主身上,月姜公主在安宫,太子妃一族下场瞒不过她。”
“月姜公主就笑话太子妃不知想法子活命,还惦记着皇后,太子妃就气到了,正往您这来呢。”
宦侍话完,御书房外真传来了傅婉莹求见的声音,安承焕暗了暗双眸,冷漠道:“让她进来。”
很快,傅婉莹就被叫了进来,刚在月姜那被羞辱笑话,亲人的惨死声还没彻底消弭,她满心怒火哀意。
“安承焕,你杀我傅氏全族,只留我苟延残喘,意欲何为?
“你真要立那个月姜为后吗,我腹中的才是你至今唯一的孩子啊?”
任傅婉莹如何抱屈,安承焕连眼都没抬,他一如既往的漠然。
“朕为何这些年没有旁的子嗣平安诞生,你不是最清楚吗,你又为何这些年没有子嗣,朕心里也最清楚。”
“为何这次让你有了朕的子嗣,是朕故意的,不然怎么一举剿灭你傅氏余下盘根错节的安国蛀虫。”
“你我多年没有子嗣,怀了这一胎你就宣扬的满国风雨,你说你在苟延残喘什么?”
“虽说朕对你傅氏赶尽杀绝,倒也不必多添杀妻灭子的孽名。”
因安国先帝的皇位,就是靠安国旧贵支持来的,凭着从龙之功,傅氏的势力在安国盘踞深大。
后来连安国先帝都不能连根拔起,到了安云睿登基,朝政被傅氏占去大半,安承焕这个太子日常都受权力禁锢。
昔年与月国和亲,便想借月国和亲之财对安国大行改革,哪知中途让景砚搅了和亲。
安承焕只能和傅婉莹成亲,先缓兵待傅氏一族,让他们放下戒心,后来效果倒也好。
直到攻打辰齐,安承焕便毫不吝惜的滥用傅氏之人打头阵,傅氏在辰齐中伤亡惨重。
灭了辰齐后,安承焕回到安国就想对傅氏剩下的人赶尽杀绝,于是让傅婉莹有了他的孩子,用以弥补傅氏战中伤亡。
傅婉莹有孕后,傅氏的警戒心更低,且气运到了尽头,安承焕完全可以肆意除掉他们。
到底傅氏这些年可恨,他手段施出来便也残忍许多。
傅婉莹听见这话,她大惊大骇:“你……你原来什么都知道,知道你那些侍妾的孩子是我害的。”
“你杀我傅氏无数,偏偏有傅氏血脉,还说不想添杀妻灭子的孽名,你虚伪至极。”
“连父皇都被你逼成了太上皇,你根本没人性,我不该留这孩子。”
血洗傅氏一族,怎么也要在天下人面前发发仁慈。
不杀傅婉莹,不代表安承焕舍不得,包括她腹中的孩子,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安承焕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傅婉莹跟前,目光疏离地将手放到她腹前,话语无情。
“你这胎孩子啊,生来为了杀戮,朕觉得不祥,朕不喜,爱生不生。”
傅婉莹遭受轻视,她愤恨道:“我的孩子不祥,她生的就会好吗,你不要忘记了,她在景国与景砚有孩子。”
“怎么,你恨我傅家,景安之间的死结就不管了,你还要跟景砚互当双方孩子的继父不成。”
“那你就多盼朕能亡了景国,他景砚的孩子若认朕,未尝不可留他一命,”安承焕眼眸一凛,转身走到案前,拿起明黄卷轴,不留情面扔到傅婉莹脚前。
“这是废太子妃诏书。”
一卷明黄绸缎,黑字御印的展开在傅婉莹眼前,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昏倒过去。
安承焕厌恶:“抬下去。”
人被抬下去后,宫外有密信传来,安承焕展开来看,是景砚往玉国还粮,以及景砚整顿大军往安国来的路上。
他不以为意,朝案上看了眼早前玉褚翊递的回信,表明不会插手景安争斗,安承焕沉吟。
“玉国不可信,也不可不信,景砚要跟安国宣战,安国迎上就是。”
随即他对宦侍吩咐:“朕要立月姜公主为后,抓紧将邀请月国和玉国的请柬送到。”
“是,”一个宦侍忙去准备。
“去月姜宫中,”安承焕烧了密信,再道。
……
傅婉莹和安承焕这对夫妻,一个上午来,一个下午来,月姜便料到傅婉莹之前过来,安承焕知道,且故意想看她被傅婉莹为难。
安承焕来了后,坐在月姜对面迟迟不说话。
待他饮完一杯茶,见月姜仍低着头,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不过手中多出来了一个让他眼熟的同心结。
安承焕伸手拿来,月姜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同心结就被安承焕抢去了,她要夺。
安承焕率先开口:“上次攻打辰齐,朕在景砚身上看见一个这式样的同心结,挂了三颗珠子。”
“朕后来回安国问了问旁人,说通常代表夫妻与孩子,这么久,你思念那个在景国的孩子也应该。”
月姜收回抬在半空的手,她古怪地觑安承焕:“你什么意思?”
对方开口了,安承焕开门见山笑道。
“朕想与公主重续昔年和亲之约,眼看快要入冬,明年春日是好时候,朕定会给公主一个风光无限的册后礼。”
“你的太子妃呢?”月姜。
安承焕:“刚刚废了,妨碍不了我们什么。”
“你倒是狠心,”月姜讥讽。
安承焕不在乎月姜的挖苦,他理所应当道:“若没景砚阻挠,朕与公主才该是夫妻,也无须娶傅婉莹,造成不了现今一切,兜兜转转晚了些,但还可以亡羊补牢。”
月姜扭头不悦:“你自己做的狠事推到别人身上,有何好怪别人的,我若早嫁你,月国都该被你算计没了。”
对方疾言厉色,安承焕也知他做的事落到月姜眼里着实不算好,他耐心道。
“月姜公主不是朕,不知朕的苦处,傅家势大,只会拖垮安国,朕不能让安国基业毁在傅家手中。”
“公主与朕无仇无怨,朕日后待公主定会相敬如宾,公主也应看清局势,景安国力相差不大,就算景砚与安国宣战,短时间也不能对安国做什么。”
“当年朕去月国求亲,不也是公主有意想和安国这个亲吗,如今再嫁朕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这次月国也会来人为你我大婚见证。”
月姜当年是为躲月朗,也打听安承焕的为人,一心扑在安国,做事是有些穷尽手段,没想狠毒如此。
月国来人,是来劝她顺服安承焕的吗?
安承焕见月姜不说话了,他以为是想通了,就想伸手去握月姜的手,不防被她极快躲开。
安承焕温和的神情出现一抹自嘲。
“月姜公主,朕说不会伤害你,便不会伤害你,你也该给朕点机会。”
“若不愿,朕可以为公主做做君子等到大婚之后,但大婚后月姜公主还心有惦记,朕就是要一个躯壳,也会要的。”
月姜对安承焕来说有价值,且是聪慧美人,当年他愿意,至今也愿意与她缔结良缘,有脾气,他容容无妨。
不过也有期限,安承焕最后补道。
“若惦记景国那个孩子,日后也可以和朕有,朕不会待你我的孩子比景国差,朕需要子嗣。”
他将月姜的同心结放回桌上,最后起身走了出去。
安承焕离开后,月姜望着桌子上的同心结幽幽叹息。
***
隆冬。
“半路把我请到你营中来,就是要我带你潜进安国,景砚,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还是知道安承焕要立我妹妹为后,你急了。”
“你之前说的条件是诱人,但月国可没义务帮你冒这个险。”
收到安国立月姜为后的消息,月朗便代月国出使安国。
景安两国正在打仗,他就在快进安国前被景砚“请”进了营帐里。
月朗早些年就对景砚切齿痛恨,骤然得知他如此嚣张大胆,自己讥诮又生气。
若不是景砚没护好月姜,怎么又能让她被安承焕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