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婷接任总经理后的第一次董事会，宋立帆竟然没有出席，但这似乎并不会影响董事会上的各项决议。
    苏雨婷将自己对集团的改革计划正式提了出来，并同时宣布，暂停vip计划的决定。
    此言一出，众董事一片哗然，纷纷提出异议。特别是程天宇，甚至不惜第一次在集团中与苏雨婷站在了对立面上，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会议场面一度有些失控，还是程国富最先冷静下来打破眼前的局面。
    “你们都先静一静，既然是开会讨论，就要听取每个人的意见。董事长不是还在这嘛！万豪兄，你怎么看？”
    苏万豪早便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雨婷这个决定之前和我商量过，我同样有着与大家相同的担心。不过集团到了今天，必然需要改变。而雨婷在城西区的成绩，也是众位有目共睹的。我觉得不是不可以一试，换一个思路，也许这也是改变市场格局的机会，重新制定销售规则。至于天宇的vip计划，也有它的优势所在，我同样有信心。只不过对于集团的现状，不可能两套计划同时执行，也无法同时执行。总要有所取舍嘛！现在我已经退下来了，国富也把副总经理的位置让给天宇，那就多给年轻人些机会，让他们自己去决定集团未来吧！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没有人会拿集团的利益去做赌注。改革也是一次尝试，我跟雨婷都说好了，一年，如果还看不到成效，便重新启动vip计划。”
    “是的，vip计划并不是终止，只是暂停。我相信天宇哥哥为之所付出的努力，它不会白费的。”苏雨婷也给出承诺。
    只不过，父女俩的这番话在众董事们听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暂停？停止了怎么可能还会重启。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摆明这是个下马威，苏家要把权力彻底抓在自己手中。
    程天宇还想说话，但程国富却暗暗示意他先不要出声，苏万豪已经表明态度，还是再看看其他董事都怎么说。
    其实，同样的想法此时也在众董事们心中徘徊。如果只是苏雨婷提出这件事，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甚至会怀疑她继续坐在总经理位置上的能力。不过现在苏万豪也表态了，他之前对宋立帆等人的手段，可依然让众人记忆犹新呢！
    一年，就像当初为自己女儿担保那一个月一样，别人还有反对的资格吗？宋立帆都被逼得躲起来，自己会有宋立帆那样的实力和魄力吗？
    不就是个vip计划，其实执行不执行对自己的利益影响到底能有多大？一定没法与得罪苏万豪的后果相比。所以还是算了吧！现在就连程国富不也一样什么都没说嘛！
    “好了，关于雨婷提出的改革方案，大家表决一下吧！”苏万豪终于出声打断众人思路，并同时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只觉得苏万豪举起的手上仿佛握着把利剑，随时有可能劈到自己头上。那种压力让他们喘不过气，只好纷纷也跟着抬起了手。
    程天宇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幕，此时竟然除了自己与父亲外，所有董事都表示赞同。这怎么可能，刚刚他们不是还有那么多异议的嘛！就只因为苏万豪的一番话？就只因为自己姓的是程？
    程国富微眯着眼睛，心中思绪万千。他在猜测苏万豪的目的是什么？单纯只是帮助女儿？还是有意在苏雨婷接管集团之后，打压程天宇在集团中的地位？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终止vip计划都是他意料之外的。董事会集体倒戈，也切断了未来程天宇在集团中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不过很明显形势比人大，此刻就算自己继续保持沉默，亦或者站出来反对，都已经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更让苏万豪警惕自己。
    最终，程国富也选择举起了手。这让程天宇更加接受不了，为什么连父亲也不站在自己一边？
    程国富对儿子轻轻摇了下头，在这个动作里，就只有程天宇能够看到，其中充满着无奈。他忽然想明白了父亲说过的那句话：“天宇，咱们是姓程的，不姓苏，无论你如何努力，终究还只是沦为她的助手、垫脚石。”
    vip计划，就只是雨婷你炫耀成功的牺牲品吗？
    程天宇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成为会议室中唯一没有举手表态的人。他这样每个人都能理解，毕竟是那么久的心血嘛！不过在所有人举起的手面前，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表决顺利通过，苏雨婷成为总经理后的第一个重大决策，正式开始实施。
    散会后，董事们纷纷离开会议室，连苏万豪与程国富也相互交谈着走了出去。
    程天宇没有走，他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心里有一把火正在燃烧着他的身体。
    苏雨婷最后一个经过他身旁，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叫了下：“天宇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程天宇依然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
    “天宇哥哥，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我知道vip计划对你很重要，但它真不适合现在的集团改革。”苏雨婷试着解释。
    “哪里不适合？你知道我为这个计划做了多少努力吗？”
    “我当然知道，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你根本不理解，否则你不会这么绝情，连一点我的意见都不问就这样在董事会上决定。”
    “我问你，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你这是在瞎胡闹，是在拿集团来赌博。”
    “这不是赌博，是传统商场摆脱困境的未来趋势，城西区的改变就是例子。”
    “城西区？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商场，它怎么能和集团相比。你要把整个集团平民化，考虑过对集团形象的影响吗？那些从前看重我们高端品质的供应商还会对集团抱有信心吗？你知道当初我们的父辈们，将一个地方百货做到如今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大型集团，付出了多少吗？你的一个决定就要回到起点，这是在自杀，亲手毁掉这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市场地位。”
    “正所谓不破不立，我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为什么不试着回头看看，换一条路走？”
    “可那是一条通往悬崖的路。”
    “天宇哥哥，你已经被那些传统观念给束缚住了。站在消费者角度重新制定消费规则，这并不是条死路，它可能会改变原有的市场格局。”
    “你在跟我说传统观念吗？雨婷，你才回来接手商场几天？我可是在外国打拼好几年，我会看不清市场形势吗？”
    “可那是国外，与我们国内的市场形态并不相同。我们不能一味照搬，那样只会盲目地走上歧途。”
    “歧途？这么多叔叔伯伯，他们在商场混迹了多久？经验远超你我，会没有你看得明白？vip计划我们都曾参与其中，不是只凭你看看资料就能明白的。”
    “集团会有今天的困境，不也是因为那些经验吗？一成不变的固有经营，只会注定走向死亡。”
    “难道vip就不是改变吗？”
    “天宇哥哥你太激动了，这样固执下去只会让你更加钻进牛角尖。”
    “雨婷，我的雨婷妹妹，当上总经理你还真是学会了很多，都可以说教我了。钻牛角尖，我还真的钻了牛角尖。可你就不是吗？别忘了，去年的今天你还在英国的仓库里瑟瑟发抖呢！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商场吗？现在教我什么是市场规则，这么快就学会了？还是说你们姓苏的就是规则？”
    “天宇。”程国富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门口响起。“怎么和雨婷说话呢？这里是集团会议室，是工作的地方，你身为副总经理，还像什么样子？”
    能听出程国富很气愤，对儿子刚刚的失态非常失望。
    其实他和苏万豪离开会议室后，没走出多远便隐隐听到会议室中两个孩子的声音。他知道儿子一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很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来。苏万豪明显也有这个顾虑，所以相视一番过后，便又返了回来。
    在门口，他们已经听了有一会儿。原本还觉得是两个孩子的理念不同，再加上vip计划被终止，程天宇抱怨一下也能理解。不过最后的那段话，特别是当程天宇说出姓苏的就是规则时，程国富听不下去了。他不希望儿子将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那让苏万豪听到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程天宇刚刚也的确是被火气冲昏了头脑，现在被父亲一吼，渐渐冷静下来。看到苏雨婷因为自己刚刚的话，竟然已经泪湿眼眶，多少有点后悔。
    程国富已经迈步走了进来，站在儿子面前，严厉地继续呵斥着他：“你还像个男人吗？这么点挫折就承受不起？刚刚说的是什么屁话？再怎么样雨婷也是总经理，马上给雨婷道歉。”
    “我...”程天宇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刚刚他的确已经后悔，但父亲说出雨婷再怎样都是总经理，还是多少又让他心情复杂。
    “天宇哥哥。”苏雨婷却率先说道：“你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吗？”
    程天宇彻底沉默了，这句话是自己说的，但现在看来它就像一道枷锁。
    还是苏万豪打破了场面上的尴尬，过去拍拍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说道：“算了，孩子们的一些小争论，都是为了集团好，没必须这么认真，还道什么歉。国富，你带天宇先回去吧！”
    程国富点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又去安慰下苏雨婷，带着程天宇离开了会议室。
    苏万豪抬手帮女儿擦了擦眼泪。“天宇只是有些激动，相信并不是他的本意，以后有事多商量着来。这次的改革董事会都通过了，你就大胆去做，用成绩来证明你是对的。”
    苏雨婷点头，她并不生程天宇的气。只是这次天宇哥哥没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多少有些感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