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大早阮昱茗就被薅来了老宅,她坐在去老宅的车上都止不住打瞌睡。
何昭昭和阮承鸿坐在前一辆车上,阮昱承同她坐在一辆车。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阮昱茗困得都快栽倒在他身上,阮昱承看到她这副样子,满脸嫌弃,“昨晚几点睡的,怎么困成这样。”
“忘了。”她回。
昨日从酒店回来,为了今天的曲目,练琴练不知几点,所以今早格外地犯困。
“看看你眼下的黑眼圈,都成熊猫了!”
“有这么夸张,很明显吗?”阮昱茗不信。
“超级明显,被狗仔拍到绝对是你一辈子洗不掉的丑照。”
阮昱承还在看今日的新闻,然后就将平板调成前置镜头放在她面前咔了一张。
照片里的女孩面色惨白,双眼紧闭,靠在男人西装革履的肩头,一看就知道没睡好,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阮昱茗睁开眼,瞄了眼照片里自己这张脸,还有些庆幸,得亏她睡之前还做了护肤,至少皮肤状态还不错。
“等会得让化妆师多给我盖点粉遮一遮。”她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儿,继续闭目养神。
“对了,”阮昱茗突然想去件事,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哥哥。
她将迈巴赫的挡板升了起来,压低声音凑近阮昱承的耳边说道:“昨天你猜我在阮氏大厦看见谁了?”
“谁?”
阮昱承嫌弃地同她隔开些距离,这个举动并没有将他妹从肩头甩下去。
“林雾!”
“林雾?”听到这个名字,阮昱承皱眉,“她来阮氏大厦干嘛?”
阮昱茗摇摇头,“这次的宾客名单里邀请了林家,但似乎没有林雾吧。”
林雾同林家如今闹成那样,同阮家并没有私交,按理是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
阮昱承继续翻看今早的财经新闻,声音冷淡:“不去理会,这不关我们的事情。”
阮昱茗撇了撇嘴,转头睁眼看向窗外,真不关她们的事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浅水湾的半山别墅格外幽静,往日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深翠。在这几日,从上山的道路开始,两侧种满的鱼木等景观树都挂满了喜庆的飘带,沿着漫山红色的上山道路指引,车辆很快驶进一栋位于半山腰的洋溢着喜气的欧式庄园。
从花园到别墅内都挂满了红色的喜字,就连所有佣人一早都喜气洋洋地换上了特意定制的红色制服,穿梭在别墅内外忙碌着。
阮昱茗同何昭昭一起来到新娘的房间,阮昱姗的套房里面围满了人,何昭昭看见大伯母等人在客厅清点摆满了一屋子珠宝、黄金的嫁妆,也走了过去帮忙。阮昱茗则独自来到卧室,化妆间里化妆师正在给阮昱姗化妆,阮昱雯还有其他几位伴娘在另外的房间换妆。
“三姐姐,你今天好美!”阮昱茗走到阮昱姗身后,看着镜头里的新娘,发出艳羡。
阮昱姗也从镜子里看着她,扬起笑容,“谢谢阿茗!”
她看了眼阮昱茗憔悴的睡眼,反手揉了揉她的脸,温柔地说道:“还没化妆?阿雯在她自己的房间,你去找她吧!”
现在时间还早,大家都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所以阮昱茗叫人将她的礼服拿了到四楼阿雯的房间。
房间里两个妆造师一个在给阿雯上妆,另一个在弄头发;这次的婚礼主题要求全部嘉宾着浅色系礼服,所以伴娘的礼裙都是淡淡的薄荷绿色,每位伴娘根据她们自身的特点礼裙都有小小的差别,所以各有各的美。
阿雯的妆造弄好之后,就下楼去同新娘拍摄,阮昱茗留在她的房间边做造型边拍照,然后选中了一张照片发给来谈愿。
她还不知道昨晚谈愿在她走之后去了邵世杰的游艇派对,更不知道他昨晚一人坑了阮经??和冯骁池等人各自几千万的事。
谈愿也没跟她提及此事,晨跑结束后,就看到她给自己发来的照片。
是她穿着礼裙坐在化妆镜前正在化妆的照片。
【早】他回道。
就一个“早”?
阮昱茗撇了撇嘴,对他的回应不太满意。
照片里的自己虽然还未化完全妆,但皮肤白皙、花容姣好,因困意扫动,眼眶里泛着盈盈泪光,明眸似水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昱茗感到一丝挫败,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不再理会后面他发来的消息。
她的妆造弄好之后,新娘那边的拍摄也差不多结束了。
现在整个阮宅内外格外热闹,阮家、周家和原家的亲戚来了不少。
等到吉时,邵家的车队从大门开了进来,从花园到前厅,以及每一层楼都有人设置了关卡拦住接亲的队伍。
阮昱茗跟着阮昱琪一起负责在一楼迎亲,对于这种年轻人热闹的活动,原梦谊和何昭昭她们都没有参与,作为阮家的儿媳,两人一直陪在周百欣左右随她招待女宾,男宾则是由阮承勋和阮承鸿陪同在后花园喝茶。
现在,接亲的车队只有十几辆劳斯莱斯驶进了花园停在别墅的正门口,全部的阿姨都过去帮着卸下邵家带来的见面礼,所以阮昱茗此时不慌不忙地坐在小客厅里吃着糕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
“怎么没见姐夫呢?”
提到卢兆晖,阮昱琪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声音冷淡地回道:“在后花园陪爸爸呢!”
“噢!”阮昱茗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她总感觉姐姐和姐夫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找他有事?”
“没事,问一下。”
阮昱琪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此时,新郎和一群伴郎已经来到前厅,马上就到她们这,一旁的人提醒她们,“琪姐,人要来了!”
“准备吧!别轻易放他们过去。”
“好的琪姐!”
几位重量级的男士负责堵门,门外的敲门声传来,阮昱茗好似听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果不其然,就在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时,外面的人一窝蜂地涌了进来,阮昱茗意外地看着穿着一身伴郎服的纪璟霈以及跟着男方接亲团一起来的纪璟安。
“你怎么在那边?”阮昱茗拉着纪璟安的肩膀,满眼震惊。
纪璟安一身黑色西装,挺括英气,桃花眼里潋滟着笑意,看着阮昱茗一脸震惊的模样,笑着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来,抚摸着被抓皱的衣袖,将自己胸前的胸花给她看,“男方嘉宾。”
阮昱茗:???
“你不应该是女方嘉宾吗?”
“我哥不是伴郎吗?我自然是男方嘉宾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阮昱茗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叛徒!”
纪璟安同样友好地回她,还顺手将她手里的红包拿走,“谢了!”
“……”
纪璟安拿走她抢来的红包,就跟着接亲队伍一起上到楼上,而女方这边方才拦亲和看热闹的人也不少,阮昱茗跟在大部队的身后也上楼凑热闹。
这些拦亲的关卡其实也就是图个喜庆,只要红包给得够,并没有太为难新郎和伴郎团们。
等接亲团们冲进新娘的闺房时,最后一道关卡就是通过伴娘的考验。
当打开新房的门,手拿捧花一身中式红色褂黄的邵世杰看到同样一身秀禾服端坐在铺满龙凤喜被的喜床上的阮昱姗时,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站在他眼前的阿雯嫌弃地给他递过纸巾,对这个成为自己姐夫的男人有些嫌弃,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清:“还没娶到呢?就哭了?娶不到了,才有你哭的。”
闻言,除了这对含情脉脉看着彼此的新人愣住,全场所有涌进房间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直冲房顶,昨日这群伴郎就已经领教了这位小姨子的毒舌。
所以,身为伴郎的阮璟霈拍了拍冷水在脸上,不知该不该擦的好友,“放心,这一关我们一定让你成功娶到!”
阿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在方才大笑时,她就悄悄退到了其他几位伴娘的身后,站在不太明显的角落,腼腆地低头看着地面,仿佛这场纷扰与她无关。
她毒舌归毒舌,但这种人多且热闹的场面她还是不太习惯。
最后,在伴郎们将整个婚房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另一只婚鞋时,昨天被阿雯嫌弃长得“丑”的那伴郎突然站在她面前,声音似笑非笑,似乎又带着咬牙切齿,“小姨子,烦请挪一挪?”
阿雯垂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面对突然出现在对面的黑色皮鞋,她也没有抬头,而是径直朝对面那人伸出一只手。
看着自己眼底伸来的一只葱葱玉手,却都不抬头看他的动作,丰壑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拿出一沓红包放在她手上,“给你、给你!”
阮昱雯掂了掂红包的重量,才轻轻地朝一旁挪了两步。
丰壑从她身后的柜子地下找到另一只婚鞋,两只婚鞋找齐,接亲队伍将新娘从楼上迎了下来,在挂满红色喜庆装饰的大客厅内,一对新人跪在金丝镶嵌的蒲团上对着坐在正客厅中式桃红木沙发上的长辈敬茶。
周百欣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同一身中山装的阮启雄坐在沙发正中间,接过新人递来的敬茶后,周百欣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而阮启雄虽然一脸严肃,但眼底对这个新孙女婿的欣赏有目共睹。
上座的两位长辈对两位新人纷纷拿出礼物赠予,二位新人脖子上挂的黄金对镯已经多到承受不住了,阮昱姗白皙的脖颈皮肤上都被勒出道红痕,而当周百欣又掏出一对镶嵌着宝石的龙凤镯时,她便头同邵世杰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伸出胳膊戴上这甜蜜的负担。
阮昱茗和纪璟安两人缩在一处角落,从人群的缝隙中偷瞄新人的敬茶礼。
此时,家里的客人全部围聚在了正客厅内,无人关注他们这边的角落。
“这戴着得多重啊!”她看着快被黄金吞噬的三姐和三姐夫,发出一声感叹。
纪璟安打了个哈儿,声音带着一丝困意,“等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阮昱茗转头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干嘛骂人?不过也是,你不知道何时才嫁得出去!”同她互呛,纪璟安就来了精神。
阮昱茗:……
他非得再证明一遍她说过的话。
“什么叫我何时才嫁得出去?”她不服,“喜欢我的男人那么多,我是那种缺男人结婚的人吗?”
“是是是,你不缺男人。”纪璟安后悔自己在跟她争辩什么。
不过他作为男人,更知道男人的劣根性,所以还是好心提醒:“以后谈恋爱别光看脸了,找个喜欢的、品行端正的……”
“不看脸我怎么喜欢?”阮昱茗觉得他在说悖论。
要是没长在她的审美上,她才没有兴趣深入了解。
纪璟安:……
“所以你何时才嫁得出去?”
阮昱茗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突然变得落寞,尤其是看着被热闹和幸福包围的那对新人,眸子里涌上千丝万缕道不明的情绪,“万一呢?”
她说,“万一呢?身在这样的家族,婚姻有时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纪璟安没有看她,也知道此刻她是什么表情。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种事,轮到他做主的概率微乎其微。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瞬间都陷入沉默。
直到,不远处纪璟霈叫了他一声,纪璟安才回过神跟上男方队伍一起出发前往邵家。
阮家大房这辈的男丁只有阮昱承一位,所以从阮宅出门这段路是由他将阮昱姗背上婚车,阮昱茗跟在送亲队伍末尾,提着花篮,将一片片的玫瑰沿着走过的道路抛向天空。
玫瑰花瓣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带着祝福落到前面人的肩上,而她的头顶至始至终未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