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本以为来秋水阁请安的人会迟到，却不想大家来得一个比一个早。
    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
    众人坐在一起，眼神不断交汇。
    楚氏不是背着王爷偷偷服用避子汤么？怎么还有身孕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王妃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平静无波，唇角浅笑。
    她说：“……想来昨夜墨韵轩发生的事情，大家也听到了一些。楚氏如今已然有孕，之前的污蔑罪名已不攻自破。王爷已经下令，彻查那天的事。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清结果。哦，对了。”
    秦王妃语气停顿一刻，“按照规矩，王爷已经下令晋楚氏为庶妃，晋升礼定在下个月初八。”
    “……”
    闻声，众人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们本以为楚亦姝禁足后自己能分得一二恩宠，可这才过了几天，人就放出来了，还晋了庶妃。
    虽说有孕之后位分晋升的确是规矩，先前张庶妃也是这样的，可——
    那也是王妃进宫问了允妃娘娘的意思才定下的，哪儿像现在这样？王爷直接就定了，不容分辩。
    如此种种，无不表明楚氏不仅是复宠，甚至就快是专宠、盛宠了！
    晨会结束。
    刘庶妃来了望春阁。
    不巧，她进门的瞬间，正好被汪侧妃扔出来的瓷器砸了个结结实实，疼得一下白了脸。
    汪侧妃见她，立即怒目圆睁，恨不得几巴掌甩她脸上以发泄自己心头怒火。
    “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你不是说楚氏再也翻不了身么？你不是说王爷彻底厌弃了她么？怎么会这样！”
    那个贱人都有了王爷的孩子，为什么她生了玉仪之后，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
    她喝了多少坐胎药？请过多少大夫？为何她就是没有孩子？老天为何这样不公？！
    刘庶妃知道子嗣这事儿是汪侧妃的一个心病，但，她今日来望春阁不是为了这件事的。
    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求汪侧妃息怒，好半天，汪侧妃终于冷静了一些，刘庶妃赶紧担忧地问：“侧妃姐姐，王爷已经派人去查那天的事了，王爷会不会……”
    汪侧妃白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怕的？！”
    葛惠和那个嬷嬷，她早就派人毁尸灭迹，什么也查不出来。
    昨天那个小太监也服毒自尽，半个字也没有说。
    怕什么？
    刘庶妃额头有汗，“妾身这不是担心，就算这些人都死干净了，王爷还是会怀疑……”
    “怀疑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气，此刻汪侧妃语气嚣张愤怒极了，“无凭无据，我看谁敢仅凭猜测就治我的罪！！”
    刘庶妃皱紧眉头，心中腹诽：她身后有汪将军撑腰，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她呢……
    那些事情，都是她安排人手去做的。
    王爷真不会查出什么么？
    从望春阁离开后，刘庶妃一直惴惴不安，心焦得厉害。
    身边的丫头劝她，“主子别怕，我们为汪侧妃做了那么多，就算王爷真的怀疑到我们头上，汪侧妃为了自保，也会护住我们的。若主子真的担心，那不如——”
    丫头眼睛一瞬间阴毒得宛若毒蛇，她说：“想个法子让楚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
    只要楚氏的孩子没了，汪侧妃定然高兴，她一高兴了，就更会念在她们的功劳，照顾她们一二了。
    谁知刘庶妃立刻瞪了她一眼，说：“你疯了么？这个节骨眼还敢生事？”
    墨韵轩那边已经来了个姓林的嬷嬷，听说是原来在宫里伺候过的，为人老练、办事利落，更要紧的是敏锐谨慎。
    有这么个嬷嬷在楚亦姝身边，往后还想害楚氏就难了。
    如今，她们只能求神敬佛，求王爷查不到她们……
    这边——
    楚亦姝拢了条薄薄的毯子，靠在美人榻上看着林嬷嬷指挥太监、宫女打点墨韵轩里的各种事务。
    秦王送来了很多东西，林嬷嬷有条不紊地登记造册，再分门别类让人一一放到合适的位置，多余的再送进耳室的库房放好。
    一个时辰后，整个墨韵轩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精致华贵的程度，虽说还不能同王妃的秋水阁、汪侧妃的望春阁相比，但，在王府后院中也算独一份的别致华丽了。
    林嬷嬷过来扶楚亦姝起身，“主子起来走一走吧，大夫说了，只要身体不觉得累，稍微起来走一走，身子能恢复得更快些，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更好。”
    “嗯，有劳嬷嬷了。”
    楚亦姝拉着林嬷嬷的手，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三圈，林嬷嬷见她脸颊开始泛红，额头有些轻微出汗，就不让她再走了。
    她叫海月打来水，给楚亦姝擦汗，换衣裳，免得她着凉。
    中途，她还记着时间，让海月将春儿的药送去。
    楚亦姝稍稍眯了眼眸，心说：当真是极好的嬷嬷。
    不过……
    “嬷嬷这样用心侍奉我，我心里很是感激，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嬷嬷。”楚亦姝语气浅浅。
    林嬷嬷态度恭敬：“主子折煞奴婢了，主子唤奴婢秀姑就好。”
    秀姑，林秀姑。
    是个好记又好听的名字。
    楚亦姝抬头对上秀姑的眼睛，问得十分干脆：“秀姑这样尽心侍奉，是为着王爷，还是为着我呢？”
    这个问题叫林秀姑眼瞳轻轻一跳。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想知道，秀姑如今已经来了墨韵轩，那她的一片忠心，是忠于秦王，还是忠于自己？
    秀姑深深看了一眼楚亦姝。
    她来时，高公公说她要伺候的主子简单、干净、无甚心机。
    可如今瞧着——
    不过，秀姑心里也清楚，要在深宅后院生存，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心思谋划？更何况是能抓住王爷心思的得宠之人。
    楚亦姝愿意问得这样直截了当，也是对她的认可和尊重。
    秀姑低头往地上一跪，“奴婢自然是侍奉主子的。”
    楚亦姝眉眼一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往后便有劳秀姑替我照看周全了。”
    “奴婢会尽心的。”
    “现在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替我去办。”
    楚亦姝眼底眸光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昨日死在墨韵轩的那个小太监、白氏医馆的葛惠还有那日从我院中搜出避子汤药方的嬷嬷。你帮我查查他们的家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主子要查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