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亦霖还从没吃过这么恍惚的午膳。
    吃完饭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屋内打算睡午觉。
    但他根本就毫无睡意。
    凤亦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来。
    除了“那个人”，他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宽容过。
    岂止是宽容，简直就是纵容。
    就算是那个人，连跟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更遑论用自己用过的筷子给他喂食！
    真是无礼至极！
    可他竟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抵触！
    难道是他弄错了？
    仔细回想起“那个人”的一言一行，似乎变得极其模糊。
    凤亦霖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对待感情，他从来不是善变的人。
    后宫那一窝女人，都没有一个能引起他丝毫兴趣。
    除了那个人能带给他一丝特别的感觉。
    可如今，对着这个零零九，心中起的波澜比之那个人更甚。
    话说回来，今天怎么会是零零九值班？
    那个人呢？
    凤亦霖拧起了眉头，自己竟然才发现异常来。
    那个人的特别，竟然不及这个零零九分毫。
    啧！
    凤亦霖不喜光线，白天休息，都会拉上厚重的帘子遮挡。
    是以屋内一片昏暗。
    可在这片昏暗中，他那一双幽暗的眼眸，宛若黑夜里的暗杀者，阴冷中泛着戾气。
    庄阳被太监拦在了屋外，又被零零六拉走，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大树上，神识却溜进了殿内，像个痴汉一样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小梅。”
    陛下的声音让梅公公长呼了一口气，跑进了殿内。
    平时陛下不喜人在寝宫内活动，他们都是在门口守着。
    只要陛下叫他小梅，就说明陛下心情尚可，自己也就没有危险了。
    “陛下，奴才在。”
    透着微微光线，梅公公跪在床边不远，等候吩咐。
    “去把暗卫零零五叫来。”
    “是。”
    梅公公已是这个月第五个新任的陛下贴身太监了。
    关于陛下的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脑袋时刻别在腰带上挂着。
    梅公公快步跑了出去。
    卫渊跟着零一零，一上午倒吊在房梁上。
    零一零声称这是他们每日的功课，但他腿已经发麻了。
    见他矮胖的身材，还能灵活地将自己挂在梁上，卫渊也十分钦佩。
    不看零一零黑着的脸，他爬起来侧身躺在了房梁上。
    明明有更舒服的地方待着，非要找罪受，真不知道这暗卫脑子里装的什么。
    这里是前朝一处宫殿的拐角。
    “零零五大人，零零五大人在吗？”
    当卫渊听到有人在底下轻声呼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就是零零五。
    只不过，这个太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喊零零五，却又问他在不在，是何居心？
    卫渊看向零一零，眼中的鄙视毫不遮掩。
    这就是你说的，隐蔽无人知晓的位置？
    零一零也十分无语，一看是梅公公，也没说什么。
    但卫渊心里腹诽不已：说好的暗卫呢，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卫渊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
    “找我？”
    “是的大人，请大人跟着咱家去见陛下。”
    卫渊纳闷，皇帝找他干嘛？
    但也没说什么，自己现在是零零五。
    回想着零零五的表情，卫渊觉得零零五和他的性情很相像，于是十分自信自己能扮演好零零五。
    一刻钟后，卫渊走进了皇帝寝宫。
    太监没有跟进来，卫渊被里面昏暗的场景惊吓住，迟疑了片刻，才缓步走进屋内。
    皇帝不会是想暗戳戳地干掉他吧？卫渊摇摇头。
    皇帝想杀人不至于这么麻烦。
    只不过他没想到皇帝把自己的寝宫弄得这么阴暗，他看得见吗？
    大白天的，不难受吗？
    这皇帝就算不是想要杀了他，也一定是精神不太正常吧？
    若不是这具身体常年习武，恐怕自己都看不见路。
    卫渊偷偷瞄着里面的摆设，绕过一扇巨大的屏风，又见到了一个奢华的大床。
    他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嫉妒。
    自己的洞府都没弄这么大个床，皇帝的床还搞得这么奢华。
    四周不仅垂着华丽的帷幔，上面除了绣有精致的花纹，甚至还镶嵌了宝石！
    床柱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隐约可见露出来的一点绸缎被子，不用想都知道该是多么的柔软舒适。
    想到自己暗卫房那粗糙的被子，卫渊心里嫉妒更甚。
    果然凡人帝王更懂享受。
    “喜欢这床？”
    冷不丁的低沉声音响起，卫渊吓得后退了一步。
    昏暗中，他终于看到垂下来的帷幔里面，有个人影侧卧在床上。
    卫渊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真的很吓人啊！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
    帷幔被人一把掀开，皇帝坐了起来。
    他眯着双眸，盯着眼前看着他发愣的人。
    凤亦霖声音蕴含着怒意，低喝道：“你是谁？”
    “啊，我我是，哦那个皇帝陛下，我是零零五啊！”
    卫渊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不正常的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晕倒过去。
    一想到自己要进那个黑暗的识海里，他强行忍住，颤抖着声音回话。
    可恶！吓得他差点忘了自己零零五的身份。
    卫渊立刻垂下眼眸，假装自己是沉默寡言的零零五。
    凤亦霖已经发现了零零五的不对劲。
    他知道零零五有心疾，这人演得很好，但他说的话和动作暴露了自己。
    零零五不可能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也不可能站着不知礼节！
    不可遏制的怒意突然席卷四周，仿佛有看不见的杀意萦绕在卫渊身边。
    卫渊忍不住抬眸看了过去，冷不丁地看到了一双不带一点温度的眼睛，瞬间犹如身在冰窖，那是在师尊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冷意。
    卫渊的心跳不听使唤地加速跳动，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晕倒在地。
    凤亦霖怒意未消，正在他打算叫人来检查这人的身份时，地上的人又有了动静。
    零零五醒了。
    他迟钝了片刻，发觉心跳有些快，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零零五瞳孔微缩，惊恐地看向凤亦霖，立刻低下头，俯身跪了下去。
    常年控制着自身情绪的习惯让他快速地冷静了下来，心跳渐渐平和。
    凤亦霖皱眉，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陛下，”零零五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