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浩恢复正常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他情绪稳定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恳求挽欣救他妹妹一命。
挽欣二话不说答应了,速度之快让人简直怀疑她的动机。
稍微安抚了方铭浩几句让他放心,挽欣准备启程收江白莲狗命……不是,验收多日来的劳动成果。
她掐指一算。
……嗯?
“魏小姐,是发生什么了吗?”在一旁密切关注挽欣动态的方铭浩看到她突然皱眉,心也跟着一颤。
“没事。”挽欣扭头问魏挽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魏挽歌委婉了一下:“可以吗?”
挽欣懂了,跟方铭浩打了个招呼后,就着牵手的姿势,她直接带着人瞬移了过去。
周围的环境透着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挽欣神色越发警惕,低声叮嘱魏挽歌跟好不要乱跑。
魏挽歌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就算不说他也不会放手的。
随着越来越靠近目标地点,那种熟悉感简直就要扑面而来,心中也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挽欣不禁疑惑。
这里她来过?
这个疑问一直坚持到了一块石碑之前。
——魏挽歌旧居。
“……?”
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刻印在巨石之上,大的小的都沉默了。
“崽啊……”
“不知道,不认识,不清楚。”魏挽歌面无表情否认三连。
挽欣一噎。
不过她大抵猜到是哪里了。
外来者用术法圈住了这一块地方,使其隐匿在世人的视线中,于记忆罅隙中将其摘除。
普通人找不到这里,也不记得这里。
精致的石板路通往历史的深处,那里有着百年前那位横扫全国的英雄的记忆,支零破碎地散落了一地。
挽欣记得,这里是朗城。
独栋小楼一如分别时的模样,绿植趴满阳台,懒懒地垂落下长长的枝条,繁花点缀其上,蝴蝶翩翩起舞。
遗留的阵法保它们百年不败,不过转眼刹那,却已是物是人非。
门口的躺椅被围上护栏,冠上了魏挽歌的名字。
——魏元帅常常躺在这张椅上眺望着远山深思,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凝滞的风带来远方的讯息,挽欣好像看到一个人敛眉躺在她曾最喜欢的地方,黑眸沉沉,等着一个不归人。
她淡淡的收回视线,放出神识看到江若离正呆在她的房间里。
那个房间因为阵法的存在,冬暖夏凉,灵气充裕,被她改造后可以轻易俘获每一个普通人和仙人的心。
——元帅不愿多说,没人知道这个房间究竟为谁而存在。
——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不是吗?就连床都光秃秃的只剩个木板,实在不像是精心准备过的。
空气里又传来过去的窃窃私语,绮梦以为挽欣至少能有所触动,毕竟是等了她一辈子的人,探头却发现人家神色淡淡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不耐。
「……」
它心痛的退下了,正如它轻轻的来,不掀起一点波澜。
“家?”空气中的声音略带讥讽,“我没有家。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这里勉强算是吧。”
这道声音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残影接二连三地在逐渐浓重的雾色中凝聚,安静的世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魏挽歌也看到了那些影子,但他听不清它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模糊的呢喃,碎碎念般在耳畔萦绕不散。
他有些不适地蹙起了眉。
“江若离。”挽欣抬头看向二楼的阳台,“这么久过去了,你还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这话说的,好像她们之前有过什么似的。
二楼没有动静,挽欣也不急,缓缓道:“我跋山涉水跑来见你,你就让它们接待我?”
——少爷,有姑娘的消息了。
——元帅,他们说姑娘在他们手里,要您……亲自去换。
——真没想到魏元帅的家会这么别致,田园风扑面而来啊。
“江若离,你真的不出来见我吗?”挽欣朝着二楼伸出手,手心朝上,“我想见你。”
没有得到回应,嫩白的手掌缓缓翻转,手心朝下,指尖自然垂落,挽欣笑了笑,倏忽间收束成拳。
她笑得灿烂,轻轻张了张嘴,无声道:“砰。”
巨响在一瞬间惊天动地,面前的房子却岿然不动,好似刚刚只是一场错觉。
魏挽歌不觉得是错觉,因为他看到挽欣隔空将一个人从二楼阳台处拽了下来。
真的是拽,而且只在最开始的瞬间发力,随后任由对方重重摔在地上。
江若离已经昏死过去。
她还穿着仙界的白袍,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材料,居然在她阵法的自爆中完好无损。
可惜了,穿在了这么个人的身上。
挽欣半蹲下身体,手虚虚放在江若离的身上,好心提醒了一句:“接下来可能会引起不适。”
魏挽歌丝毫不避,他想知道妈妈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些什么。
见他坚持,挽欣也懒得管他,总归不是自己收到惊吓。
她开始凝神手动剔除仙骨。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路面,泛着微弱金光的剔透玉骨一寸寸地破肉而出,弥漫的雾气都避之不及地退至十几米之外。
江若离硬生生疼醒了过来。
只是当她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仙骨在挽欣的手中化作齑粉消散。
点点的星光落在她的脸上,江若离目眦欲裂,眼中彻骨的恨意似要将人吞噬。
“魏、挽、欣。”
她嘶哑着嗓子,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这个她以前从未放在心上的名字。
“还会说话啊?”挽欣似是有些意外,抖抖指尖的粉末,跌落的微尘幻作光点落在那鲜血淋漓的脖颈之上,钻入了皮肤里。
“你可能不记得了。”她附身在江若离耳边低喃,“上一世你害我家破人亡,在下界的每时每刻,我都受尽反噬的折磨,恨不得自尽而亡。”
“是你,是你让我坚持了下来。”她轻柔地抚上那张柔美的脸,温柔的宛如对待深爱的情人,眼中却是冰冻三尺的寒意,“你放心,你还未曾见过的风景,我都会让你亲自走一遭。”
说完,她兀自笑了笑,是大仇得报的畅快和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伸出沾染血迹的手,在力量的驱赶下,血液向着指尖汇去,最终像垃圾一样扔下,砸在江若离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