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我的女儿。+
+过来,坐下,陪你的父亲下局棋吧。+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帝皇幻梦号】无疑是一艘非常有意思的传奇巨舰,它或多或少地体现了其主人,也就是人类之主的本质。
单论外貌的话,这座由黄金与大理石所打造的太空巨人,简直是行走在群星间的宫殿,它舰身上的雕像和战争圣堂无不诉说着世人难以想象的穷奢极欲,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还拥有战斗的力量。
但在其真正的核心处,也就是人类之主的活动区域里,大多数的装饰却又非常的简单,甚至称得上是简陋:当摩根推开了那扇看起来比她更古老的木门,脚踩着被仿佛被无数人磨得褪色的瓷砖地板,来到了那所谓的【帝皇最钟爱的冥想室】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被名为荒谬的长虫啃食殆尽了。
哪怕以凡人的标准而言,这座冥想室也算不上巨大,四面的墙壁被简单的粉刷了一遍,挂上了几盏照明的提灯,除了这些,仅剩的家具便是一张圆桌和两张高背椅,足以坐下帝皇与原体。
摩根的基因之父便坐在那张更大的高背椅上,他看起来更不如以前那般高大,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米黄色的开衫,长裤则是与他的铮亮的棕色皮肤呈现出相同的颜色,在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双同样青蓝色的瞳孔,散发着平淡的光芒。
比起【帝皇】,他现在倒是更像是一位【基因之父】:只可惜的是,在摩根看来,这两个词语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区别。
+你把东西交给瓦尔多了?+
在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到来之后,帝皇的目光从桌案上移开,在他的示意下,摩根沉默地坐到了桌案的另一头,任凭人类之主的目光在她的高领绒衣和双排扣深色风衣上来回打量。
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穿搭。
【当然:就在舰桥上,我把图丘查引擎和瘟疫之心亲手交给了瓦尔多,至少有五十名禁军可以为我作证,还有那些看起来只为您服务的机械教成员。】
摩根的声音很轻,她有些困惑的打量着桌案上的东西,试探性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了人类之主那貌似和蔼的眉眼,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地放下自己的戒备。
【我原本以为您会亲自接手这些物品,毕竟它们很珍贵:现在看来,您比我想象的,还要更为重视瓦尔多与禁军?】
+我在禁军身上的投入,仅次于你和你的兄弟们。+
帝皇摩挲着掌中的某些东西。
+至于瓦尔多:当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和他的未来,为了找到他,我的军团扫荡了一整片大陆,掀起了二十场战争。+
摩根沉默了一下。
【您能看到未来?】
+能,但看不到太多:无论是康拉德还是圣吉列斯,他们在这个方面,都要超过我,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许不是好事。+
【这样啊。】
基因原体轻语着。
她根本不信。
作为基因原体们的缔造者,他们强大力量的直接来源,帝皇怎么可能会不如他的子嗣,哪怕是在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方面?
腹诽与狐疑在蜘蛛女皇的眼角上划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并没有逃脱帝皇的视线:人类之主只是沉默以对,他什么都没说。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暂时没有。】
+那就下棋吧。+
他似乎叹息了一声。
+你想当君王?还是战帅?+
——————
【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摩根从她的基因之父手中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牌,刚刚放到了自己眼前,原本的水晶片就在其携带的灵能反应中,变幻成了殷红色的鲜血帷幕,点亮了原体的瞳孔。
+你是战帅。+
人类之主开口说到,接着,他指向了桌案上的那些东西:二十个纺锤状的灰白色棋子,漂浮在了半空中,它们脚下的八角形花岗岩和白色大理石板则是棋盘,两摞薄薄的水晶片摆放在了各自棋手的右手边,伴随着身份的确定,自动化为了君王的浅蓝,与战帅的血红。
+棋子代表着统帅和舰队,卡牌则是你的军略与诡计,银河的两段各自在你和我的手指前方,这个战场足够宽阔,但也没有让你犯下更多错误的空间。+
摩根低下了头,她看到了在自己的这一边,棋盘末端标志着【阿瓦隆】的字眼,而在帝皇那里,则是【神圣泰拉】。
【这些棋子都是一样的。】
+最开始,的确如此。+
帝皇似乎笑了一下,他从桌案旁的木盒中,拿出了崭新的一摞卡牌,这些卡牌没有颜色,被均匀的放在了两人的中间,上面书写着简单的称号。
+但伴随着命运的滚动,总会有一半的棋子站在另一边,唯一的问题就是谁会站在那里:你可以先选两个,作为我对你的补偿,毕竟我已经玩过很多次这个游戏了,也许有一百局。+
【和掌印者?】
+这不重要。+
摩根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开始在那些身份卡牌上寻觅,内心却在消化着帝皇在轻声细语间,透露出来的巨大信息量:看起来,她的基因之父对于大远征的结局,有着清晰地自我认知,那绝不会是什么阖家欢乐的庸俗末尾,只会是更加残酷的血与火。
也许,他乐得其见?
【首先,我肯定是要选择代表着我自己的卡牌。】
+毋庸置疑。+
帝皇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吐了出来,听不出悲喜。
【……】
蜘蛛女皇皱起了眉头,她的视线在十几张身份卡牌中跳跃,其中的有些是她能够确定的代指,而另外一些则具有着困难性。
首先,【饥饿之狼】是最容易辨别的那一个,毕竟黎曼鲁斯和帝皇的初遇实在是太有名了,她甚至听过太空野狼们为此事而编写的十四行诗,堪称朗朗上口。
【翱翔之鹰】似乎是察合台可汗的标志,但福格瑞姆也在某种程度上符合这一点:不过摆在了【铁将】旁边的【完美者】,貌似也可以代指第三军团的基因原体。
可如果单论完美的话,传闻中的圣吉列斯也是近似的选择:她的巴尔兄弟,似乎同时符合了【完美者】、【天使】、【无冕君王】以及【神选者】的形容,毕竟他被夸赞为配得上世间的一切美好。
另外,【众心之主】似乎也是圣吉列斯的专属,虽然荷鲁斯在这方面也很有竞争力……
+快一点,我的女儿。+
帝皇柔和的提醒在摩根的耳旁炸响:直到这时,阿瓦隆之主才发现自己已经思考了太久,而蹙起的眉头则是完全出卖了潜藏她内心深处的犹豫不决。
原体抿住了嘴唇,她最后一遍扫视了所有的卡牌,这一次,她不再思考,而是闭上了眼睛,凭借着内心中的本能,伸向了其中的一个方向,抓紧一张牌。
人类之主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了起来:他看到了那张牌。
帝皇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子嗣的手指,当他看到摩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基因原体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将他逗笑了:那真是充满了说不出来的精彩与滑稽。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了这张牌么?+
【……本能。】
原本的怯懦之音在人类之主的笑声中,化作了咬牙切齿。
摩根瞥了一眼手中的牌。
【弑君者】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很符合她的内在。
基因原体有些粗暴地将手中的卡牌摁在了棋盘上,并随即触碰了面前的一枚棋子:伴随着水晶的破碎,这枚棋子在她的注视下,成为了一名没有面孔的小雕像。
那是一个女巫,身披长裙,脚蹬马靴,头戴王冠,一手持着长法杖,一手举着摊开的书籍,这枚棋子本身并不完好:它身上有些很多碎裂的疤痕,脏污的色彩也让它原本的颜色变得看不清楚。
尽管有些细节很抽象,但依旧能看出来,就是摩根的形象。
该死,她没猜错。
摩根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她的基因之父:在帝皇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你该选第二个了。+
人类之主只是继续摩挲着掌中的什么东西。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愕。
原体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她没有更多的犹豫,就将手中伸向了标写着【双刃剑】的卡牌,并摁在了棋盘上。
下一刻,一个雕刻着雄狮头颅的高大骑士,就出现在了摩根的阵营之中,基因原体认出了这个形象的身份,她勾起唇角,将其放在了自己的棋子的前方,卡在了阿瓦隆与棋盘中央的界限上。
+精准的选择。+
人类之主看起来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选择了他?+
【我猜不准他的身份。】
摩根的声音中有着几丝显而易见的骄傲,这第二枚棋子的确让她拥有了更多的胜算。
【但是,双刃之剑,本身就意味着两件事情:第一,他并非是不可争取的,第二,既然他是一柄利剑,那么谁握住了它,谁就可以自由的挥舞它,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这把剑的缔造者。】
【换句话说,即使握剑的人对剑本身并不坦诚,但是只要他的方法足够精妙,性格足够谨慎,甚至是谎言足够动人,都是可以让这把剑任劳任怨地沾染血污。】
说到这里,摩根抬起头,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基因之父,视线已经有些冒犯了。
【您平时是怎么使用这把双刃剑的,父亲?】
帝皇难得地沉默了一下。
+我给了他想要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真的么?那真的是他想要的东西么,还是你让他想要的?】
【高明的言语可以扭曲很多事情,甚至是内心的渴望:我从您那里继承了这股力量,因此,我对您的驾驭手段,一直深信不疑。】
人类之主摩挲掌中之物的动作多了几丝犹豫与粗暴。
+该我了。+
他说到,便忽略了这个话题。
摩根也没有追问,她本来就不曾期待得到一个正面的回答。
帝皇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选择了那张【众心之主】。
+我喜欢使用它。+
摩根扫了一眼帝皇的选择:虽然外貌很模糊,但是那种威严的气势,哪怕在原体中也分外罕见,是绝对不会被认错的。
荷鲁斯么?
意料之中的选择。
【该我了。】
原体活动着手指,她抽走了那张【无冕君王】。
既然【双刃剑】是庄森,那么很显然,【天使】就只能是圣吉列斯了,再排除【众心之主】的荷鲁斯,以此推算,符合【君王】这个属性的,也就只有那个成天被迫在野心勃勃的马库拉格人了。
+你早有预料?+
帝皇安静地观看着摩根把头戴桂冠的棋子放在战线一侧,五百世界的所在地,他的表情依旧是雕塑般的沉默,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摩根抚摸着阿瓦隆与马库拉格之间的界限。
【我之所以与他为友,是因为我不能与他为敌:既然我没有信心让奥特拉玛成为废墟,那么我只能让他站在我这一边,否则,您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我的国度从根基上发生动摇。】
+聪明的决定。+
帝皇的嘴角勾起。
+但基利曼从来都不是一个激进的行动派,他既是一位领主,也是一位藩王,他对银河的态度远不如对马库拉格的殿堂:但他的确拥有着能够扭转乾坤的力量。+
【也许吧,但我并不需要移动他:留在原地更好。】
摩根简短的回答着,随后,她满意地打量着棋盘上,阿瓦隆和马库拉格的联合:令人赏心悦目。
【我挺好奇,你会如何击破他的领土。】
+我自有办法。+
帝皇一边回应,一边选择。
他拿走了【无敌堡垒】。
+继续吧。+
【如您所愿。】
摩根应和了一声,她开始思考起了某些代号的含义。
比如说【阴云之主】,虽然她的兄弟中似乎并没有与阴云有关的人物,但是如果把这想象为性格的话,那么佩图拉博几乎完美符合阴云密布的形象:才华横溢的奥林匹亚人和他的军团是一个可选项,但是并不着急。
还有【盲目暗者】,她不确定这又是指谁,难道原体中还有着瞎子不成:如果忽略掉这是海德里希或者尚未归来的兄弟,那么在摩根的心中,符合【眼瞎了】这个特性的,似乎是……
马格努斯?
毕竟他从精神上和物理上,似乎都眼瞎了。
【……】
蜘蛛女皇的手指几经犹豫,最后,她伸向了【饥饿之狼】:这几乎可以确定为是黎曼鲁斯了,而黎曼鲁斯,总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选项,他不是最好的一个,但绝对的最【合格】的一个。
可还没等她的手指碰到那张牌的边缘,帝皇的笑声就从她的头顶传来:那几乎是一声嘲笑。
+鲁斯?+
他轻声地询问着。
+啊,一个有趣的选择。+
【……】
摩根的眉头皱起,她在坚持与放弃间犹豫了一下,可是当帝皇的第二声嘲笑传来的时候,原体的手指还是偏了一些:【饥饿之狼】被放置在了一边,而摩根则是在乱中拿走了旁边的【神选者】
帝皇的嘲笑声更大了。
紧接着,人类之主就在他的子嗣那堪称怨毒的目光中,精准的拿走了那张【饥饿之狼】。
+鲁斯,的确是一个有趣的选择:他也许很有用。+
这句话既像是告知,又像是自言自语,但回答它的,只有摩根冰冷瞳孔下的隐晦磨牙声。
+继续吧。+
【……明白。】
——————
(这一章取材于短篇《棋局已定》,原着写的很好,为了不让读者们犯迷糊,我把各个称号和对应的原体列在这里:
孪生子:阿尔法瑞斯
暗影:克拉克斯
虚无之王:安格隆
盲目暗者:康拉德
翱翔之鹰:察合台可汗
阴云之主:莫塔里安
神选者:罗嘉
众心之主:荷鲁斯
完美者:福格瑞姆
铁将:费鲁斯
无冕君王:基利曼
天使:圣吉列斯
双刃剑:庄森
无敌堡垒:多恩
铁砧:伏尔甘
智库:马格努斯
饥饿之狼:黎曼鲁斯
是的:佩图拉博大概是被原着作者给忘了,没有他的代号。)
——————
大约一分钟后,十枚棋子就已经摆放在了摩根的手边,她将这些小雕像与她的兄弟们一一对应:有些是她想要的,而另外一些则是她并不看好的作品。
倒是帝皇那边,似乎只摆放着九枚棋子,而这时,人类之主只是不慌不忙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露出了一个别具特色的小雕像:夸张的大笑、滑稽的面容、帽檐上的铃铛似乎在讲述着一场宫廷喜剧。
【小丑?】
+是弄臣。+
帝皇抚摸着它。
+我最喜欢的代替品。+
+它可以说任何话:包括述说真相、反抗权威、阐述民情、戳穿暴政,但最重要的是,它的存在提醒着每一位国王和女王,他们并非是不朽的,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那些讽刺诗歌中的一员。”
【……】
【掌印者阁下知道,他在您这里是这种形象么?】
+他可是喜爱的紧。+
【可无论如何,他也是顶替不了一名基因原体的吧?】
+通常不会。+
+但有时可以。+
帝皇的笑声可以苦涩。
+这是后备选项:毕竟,你已经拿走了【智库】。+
摩根没再说话,她只是端详着自己的棋子:除了她之外,还有庄森、福格瑞姆、基利曼、罗嘉、康拉德、马格努斯、莫塔里安、佩图拉博、以及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回归的兄弟:他梳着满头脏辫。
【……】
她对这个阵容没什么信心。
而在帝皇那边,除了临时凑数的玛卡多,以及一个长有着黑色长发,代号【暗影】的未知兄弟,还有着阿尔法、察合台、荷鲁斯、费鲁斯、圣吉列斯、多恩、伏尔甘和黎曼鲁斯。
+你为什么不选择暗影?+
帝皇看起来还有些疑惑,而摩根则是抓起了她面前的一枚苍白棋子,缓缓地摇了摇。
【因为我已经有康拉德了。】
+你对盲目暗者这个词有信心么?+
【没有。】
【但我对我的教育,还是有着几分信心的。】
+但愿如此。+
帝皇点了点头。
+我已经下令,让第八军团开始集结了:在过去的那些年,他们的任务分散,各个舰队还无法迅速地重归成总体,因此,康拉德还会在你那里待上几年。+
【多久?】
+两到三年吧。+
【足够了。】
+听起来,你的教育计划可以走完了大部分的进度?+
【他已经能分清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和德摩斯蒂尼了,还在神圣泰拉的历史书里,找到了不下二十个与您类似的角色:您以前的兴趣爱好还真是广泛,在各个领域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事实上,比你想象的还要更为广泛一点。+
在帝皇的嘴角,挂上了让摩根有些看不懂的笑容,而正当基因原体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人类之主则是挥了挥手,让所有的棋子随机的错落摆放了起来。
+下棋吧。+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摩根点了点头,她看向了棋局中的众生,随后就发现,这些棋子的摆放看似随即,但是又蕴含着某些说不透的秘密。
【我先走么?】
+当然,毕竟你是战帅。+
【那我倒是好奇,在这个棋盘里,是哪个原体成为了战帅?】
+我希望是荷鲁斯。+
【?】
【但我是战帅,而荷鲁斯则是在您的那一方。】
+这是理所当然的。+
帝皇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是某种油然而生的骄傲自满。
+荷鲁斯当然会站在我的旗帜之下:这很正常。+
【……】
摩根决定不讨论这个问题,她开始寻觅着帝皇的棋子们:除了少数的几个,大多数都散布在银河的各个角落,这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分化瓦解他们。
她首先举起了【完美者】,将他放在了【铁将】身边,这个组合让她能够抽出了一张牌:【诺言与谎言】。
【当福格瑞姆和费鲁斯分属两个阵营的时候,一场悲剧似乎就在所难免了。】
摩根轻笑着,说出了评价,她抓起了两枚棋子,当他们一同放在了棋局的最边缘,那里毫无疑问属于一个偏僻的敌国,和一场会拖延很久的远征。
【您觉得福格瑞姆能够拖住费鲁斯多久?】
+这要看我什么时候能够抽出那张牌。+
人类之主无声地打量着被福格瑞姆拖延在棋局边缘的费鲁斯,又看了看他手头的几枚棋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初学者,你的第一步走的很漂亮。+
说着,他拿起了那枚已经损坏的棋子,将它放在了盒子里,那无疑是海德里希的代表。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尝试去修复它。+
【他还能修复?】
+我不知道。+
摩根的眼眉低垂。
【能告诉我,我的这位兄弟拥有着怎样的绰号么?】
帝皇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的嘴唇轻轻触碰。
+纯血。+
【……】
摩根点了点头,她继续看向了面前的棋局,思索了一会儿,她便将手指伸向了那个最靠近神圣泰拉位置的【神选者】。
【虽然我不明白罗嘉该如何才会站在您的对立面,但是考虑到他这个过于响亮的绰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推测和想法。】
摩根看向了地图的边缘,那里标注着一个地名:在这幅象征着银河的棋局上,虽然有着星罗棋布的无数个地名,但是这个地名却是仅次于神圣泰拉的:它甚至比阿瓦隆和马库拉格还要大。
【恐惧之眼。】
蜘蛛女皇低语着这个名字,随后,她就把【神选者】的棋子放了过去,紧接着,一张散发着极度不祥征兆的卡牌,就出现在了摩根的掌中,她看了看。
【伟大愿景?罗嘉的?】
帝皇的面色有些难看。
+你还有两到三个回合的隐蔽时间,我的女儿。+
【足够了。】
在摩根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她瞥向了棋盘旁边的【天使】,他的母星巴尔就在远东星域的北方,距离阿瓦隆、奥林匹亚和诺斯特拉莫都并不遥远。
犹豫了一下后,摩根还是举起了象征着自己的【弑君者】,把圣吉列斯引到了远东边疆的北部,名为食尸鬼群星的边缘地带:代表着康拉德的【盲目暗者】,同样盘踞在了那里。
帝皇打量着这一步,而摩根则是迅速开启了其他的操作。
她将【智库】与【阴云之主】堆在了一起,紧接着,一张不知道是源自马格努斯,还是莫塔里安的卡牌,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摩根的手中。
【召唤。】
她低语着。
在帝皇的沉默注视下,象征着荷鲁斯的【众心之主】,便自然而然地来到了马格努斯与莫塔里安的旁边,坦然地面对着他们,而抓住了这个时间:摩根把代表着罗嘉的【神选者】,从恐惧之眼中悄悄的拿了出来。
她注意到了人类之主的面色开始变得沉重,这让她感受到了某种罪恶的得意感,这种得意感在她把罗嘉放在荷鲁斯身后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伴随着一阵不存在的刀光刺痛了棋手们的眼球,【众心之主】所代表的牧狼神,在三位原体的环绕下倒下了,他并非因为战争的失利而倒下,而是因为两位兄弟的谎言与另一位兄弟的背后中伤。
但几乎就在同时,人类之主抬起了他的手指。
刺眼的金光扫过。
原本将被击倒的荷鲁斯,随即退回到了神圣泰拉之后的棋局边缘地带:象征着他的棋子已经近乎四分五裂,但没有完全破碎,只是重伤,但不是退场。
摩根抬头看了一眼帝皇。
【您似乎在作弊,父亲。】
+我有么?+
他反问的理所当然。
+你觉得三个军团就可以打倒影月苍狼么:我不否认死亡守卫拥有着出色的力量,但是千子和怀言者可能会让你失望,尤其是你在把罗嘉和他的军团当做自己的杀手锏的情况下。+
【我从未指望过他们。】
摩根笑了笑,她只是指向了罗嘉的棋子所萦绕的黑气。
【三个军团也许并不足以解决影月苍狼,但是三个原体却足以解决荷鲁斯了:不论实力原因,单单是混沌的力量,就可以对一名原体施加以死亡的诅咒了,您和我都很清楚,这不是危言耸听。】
【而失去了荷鲁斯,影月苍狼也未必是多么优秀的力量。】
+但你也无法全歼他们。+
帝皇宣判了这一点。
+只要他们返回泰拉,你的先发优势就荡然无存了,现在,你要如何面对帝国的讨伐大军?我也许不在其中,但这依旧会是一支足以摧毁叛乱的力量。+
【真的么?】
摩根的手指划过棋盘。
【荷鲁斯伤退、费鲁斯和圣吉列斯远在银河的边缘,而您看起来也不打算动用多恩:那么,剩下的伏尔甘、察合台、黎曼鲁斯、阿尔法或者暗影,您又该指望哪一个成为你的新战帅呢?】
+我自有办法。+
帝皇闷声的回应,他抽出了自己的第一张牌。
【野心。】
随后,在摩根的眉头挑动起来之前,她发现【完美者】福格瑞姆出现了问题:一个微小但丑陋的瑕疵,出现在了他那象征着纯洁无瑕的宝石深处,凤凰大军随即被某种诡异的气体所笼罩,而当【铁将】费鲁斯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迅速地离开了他的兄弟,以最快速度返回到了银河之中。
【……】
【您又作弊,父亲。】
+这不是作弊。+
帝皇嘲弄般的笑到。
+当你把混沌的能量看做是致胜的关键时,这种反噬就是你势必将承受的代价:世间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而混沌既然能像你许诺出一切,便也会索要一切。+
摩根沉默着。
【您说的对,父亲。】
【但很少有人能够在一开始就看清这一点,不是么?】
【换句话说,如果荷鲁斯从一开始就知道混沌是什么,那想必他也不会轻易中招。】
+所以,你的对策呢?+
摩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就像您说的。】
【混沌能够许诺一切。】
【而在某些人眼里:有些事情比其他的事情更重要,有些恐慌比摇摆的忠诚更坚定,不是么?】
人类之主的眉头因为这句话而抖动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做出更多的回答,摩根便从她的卡牌中抽出了又一张牌。
【治愈的许诺。】
这张牌被放在了她自己的棋子上,随后,【弑君者】、【盲目暗者】与紧随而来的【双刃剑】,便将【天使】堵在了食尸鬼群星。
伴随着四枚棋子的碰撞,以及食尸鬼群星本身的侵蚀,象征着圣吉列斯的棋子很快就出现了并不美妙的变化:那俊美的天使居然有了些疯狂的獠牙。
【有些可怕的传说,可是在帝国中流传很久了,时到今日,依旧有凡人不愿忘记食尸鬼军团当初的可怖,尤其是那些亲历者们。】
【您觉得天使会忘记么?】
摩根笑了起来。
下一刻。
【天使】变成了红色。
摩根的红色。
【游戏继续,父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