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词条就像一个记忆开关。
林云颂想起了一些与之相关联的细枝末节。
早在报到那天,陆白舟一踏进宿舍,见到郁知,他就提过南星杯,说跟郁知朋友一场什么的。
陆白舟那个跟班罗浩然,还骂过郁知是抄子。
只是当时宿舍火药味太浓。
陆白舟一进来就对郁知恶意满满,他说的话,林云颂根本没听进心里去,全当胡诌无视了。
原来从最开始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不曾察觉。
林云颂点开第一个词条浏览起来。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两年前,南星杯决赛上,陆白舟和郁知抽到交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作品。
最终评判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决赛一共十个选手,陆白舟排在第九,郁知第十。
两人正好一前一后。
决赛的选手作品交上去之后,最终评判前都处于封存状态。
当时陆白舟的作品获得评委一致好评。
等郁知的作品一经展示,比赛现场都沉默了。
——这幅作品内容跟陆白舟完全一致。
并且,郁知这一幅画作要潦草许多。
行内人一看就是临时赶出来的,细节都没来得及完善。
事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最后,郁知被退赛,陆白舟获得了那年南星杯的全国金奖,高二就拿到了京大美院的保送资格。
林云颂还点开对比图看了看。
他也是学美术的,这两幅作品,不管是内容还是笔触,全都一模一样。
抄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谁抄了谁,林云颂心里存疑。
网上这些言论认为郁知抄袭,抓住的点无非是评判顺序,陆白舟在前,郁知在后。
可是评判顺序并不代表创作顺序。
林云颂也报名参加过南星杯。
不过他实力有限,只拿到了市级的奖项,没能进军全国。
全国决赛要求选手现场创作,比赛为期三天。
第一天选手集中抽选主题。
抽选结束,选手们会在比赛方安排的画室进行创作,24小时结束提交作品。
第三天集中评选。
林云颂听画室参加过决赛的同学说过,比赛方安排的画室都是独立的。
每个画室两把钥匙,一把选手自己保管,一把比赛方保管。
离开画室自行上锁。
创作期间,原则上不限制选手之间互相交流
但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一心扑在比赛创作上,比赛期间碰见了,最多打个招呼,根本不会多聊。
听起来个人创意没有外泄的可能。
——自己不可能主动把画给别人看,画室有锁,别人想看也进不来。
林云颂却觉得,既然不是军事化封闭管理,若真有心,人为操作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浏览完信息,林云颂把手机放下。
“我看完了。”
“如果认定你抄袭陆白舟的依据,仅仅只是评判顺序,未免太没有说服了。”
林云颂看向郁知,正色道:“郁知,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这人吧,特别相信我的直觉。”
“我交朋友看眼缘,报到那天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对味,想跟你交个朋友。”
“反倒是陆白舟,第一眼我就不喜欢,觉得这人阴险狡诈,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
“其次,你经历了这样的抄袭风波,还没放弃画画,联考和文化课双第一考到了京大,足以证明你是个有实力并且心性坚韧的人。”
“抄袭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偷窃别人的才华,占为己有。有才之人是不会做小偷的,动歪念头的都是庸才。”
“所以,一句话总结,郁知,于情于理我都相信你,我不觉得你这样有实力的人会抄袭。”
林云颂说得真诚。
这份真诚能毫不保留的传达到郁知心里。
南星杯这件事上,郁知经历过无数的指责质疑。
或是同学,或是老师,或是隔着网络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摁在耻辱柱上,一辈子被同行唾骂。
唯独信任,郁知是第一次经历。
他让林云颂搜索词条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抱有期待。
虽说,林云颂是他在京大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为人仗义,性格好,但毕竟认识的时间有限,情分浅。
南星杯的事情之前,他和陆白舟已经认识十二年了。
可是那又如何?
越深的情分,化作利刃刺向你时,越让你措手不及。
陆白舟的背刺,让郁知惊讶了一回。
同样,林云颂的信任,也让郁知无比惊讶。
不过是受宠若惊。
过了好一会儿,郁知深呼一口气,抬头看向林云颂。
他认真地对林云颂说:“云颂,谢谢你相信我。”
“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林云颂笑了笑:“我是第一个,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郁知闻言也笑了。
林云颂说回重点:“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郁知“嗯”了一声,开口跟林云颂说明原委。
两年前。
沪市某五星级酒店。
今年的南星杯就在这家酒店举行。
比赛方包了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作为场地。
决赛的十个选手里,只有郁知和陆白舟是本地人,两个人又关系好,做什么都一起。
两人在前台办完入住,去房间放完行李,结伴前往比赛方通知的抽签地点。
陆白舟饶有兴趣地问郁知:“郁知,你说我们会抽到什么主题?”
郁知昨晚熬夜赶稿,没睡两个小时就起来了。
一坐下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郁知靠坐在椅子里,整个人被困倦包围。
没什么精神地回答:“不知道,管它什么主题,最后能拿到好名次就行。”
郁知眼睛半阖,没注意到说完这句话,陆白舟脸上的笑意僵了几秒。
随后,郁知听见陆白舟说:“瞧你这有底气的样子,好像金奖非你莫属了一样。”
郁知隐约感觉陆白舟语气有点怪,但实在太困了,没心思多琢磨。
没等到郁知回答,陆白舟瞥见参赛选手里有自己的熟人,起身跟人找招呼去了。
郁知把话咽了回去,帽兜一戴,窝在座位里补眠。
另一边。
陆白舟跟京北来的熟人打过招呼。
熟人留意到不远处的郁知,问陆白舟:“舟舟,那人是谁?好家伙,这也太松弛了,来抽签现场睡觉。”
陆白舟笑道,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是郁知,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