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因为多了个阳儿,所以沈榆早就让无尘顾好了马车。
又因为师公不放心自家儿子,怕他中途开溜,所以派出几位族中医术不错的后辈,跟着她们一起离开,顺带也能外出历练了。
四位年轻人都是十五至二十岁的年纪,从来离开过寺庙一带,所以格外兴奋。
其中一位样貌清秀,年纪最小的少年额外激动,“师姐!我……我们真的能去洛城吗?那里是不是不镇上还要大?那里……”
“沈四。”
被他哥一吼,这名被称为沈四的少年马上恹了,眼巴巴地望着沈榆。
她好笑地看着眼前几人,这些师兄弟从小就认识,也算跟她一起长大,只不过师公不让他们在外用“吕”为姓,师傅就提议索性充作沈家府医,还给人家改名为沈一二三四……真是,要多随便有多随便。
沈榆转念一想,为了将她师傅拐得更远,也提议将他充作府里的道医,改名为沈大……噗呲!他们果然是亲师傅!
但在他死亡视线下,还是用回了他原字的“华”,吕华是师傅本名,现在就叫沈华。
“不止哦小师弟,我还打算带着你们一起去卓城呀,那里是我夫君的封地,没有那么多限制,等着,到时候我带你们吃香喝辣呀!”沈榆对自己唯一的小师弟还是很纵容的,虽然只是比她晚两个月,但难得有人比她小不是么?
“真的吗!那我可要放开了吃!”这次连沈三都没忍住,笑得一脸傻气。
平日里就他和沈四两个在寺庙里最闹腾,因此沈榆也怀疑过,师傅是否已经受不了他们,所以才一次扔出门历练?
“你们给我闭嘴,小心别给师妹惹麻烦,否则我就将你们提前送回去!听到没有?”
发话的是沈大,也是如今这批二十岁以下的吕家医者中的佼佼者,亦是这次外出历练的队长,其实吕家男子二十岁左右都外出历练,每次四人,他们这一组算是例外,毕竟年纪最少的才十五岁……
他目光严肃地扫过几人,当落到沈二身上时,见他直接靠着车厢睡过去了,顿时一脸无奈,他是真不懂代主持为什么会将这人也派出来,看着自己带队的这一组,沈大深深地为自己未来担忧,何况,那边还坐着个吕家最大的刺头……
沈榆也看向靠在马车门前一言不发,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发现她家师傅的睫毛是真的很浓密,一身白衣,面相儒雅,明明就是一个大帅哥,偏偏要人家喊他老和尚!
为了不让自己后代重蹈覆辙,他不成亲不生子,接任家主后,带着家主的权利直接遁入空门,让所有族人傻眼,他甘愿背起骂名,成为吕家罪人……唉!
“怎么?成功设局坑走为师,你还有脸唉声叹气?”已经被改名为沈华的竹鸣大师,一声冷笑,连眼皮都难得抬起。
沈榆也不在意,靠过去嘻嘻一笑,谄媚道,“你说什么呀亲亲师傅,我怎听不懂?我就是路过灵竹寺去探望师公的呀,我总不好过家门而不入吧?我哪里会知道你在寺内呢?对吧?这个时间你不都在村里偷吃果子的么?我又怎么会知道,师公会因为阳儿就让你跟我走呢?”
只要她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如果没有阳儿这个新入手的工具人,她本来是打算自己上的,装病什么的,她驾轻就熟!!
“哎呀!”
头顶突然被用力敲了下,她看着那道冰冷的目光,硬生生将委屈的表情吞下去,笑得一脸灿烂,“师傅~~~”
沈华抬眼看向自己的孽徒,打量中带着洞悉一切的鄙视,他抱着手,身子依靠着车厢,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又再度闭上眼,懒得再搭理她。
沈榆摸摸鼻子,自知理亏,靠上去捏着他衣角乖乖坦白,“哎呀!你是我亲亲师傅呀,我怎么可能设局害你呢?我那什么……我是看到有人敢打着你名号行骗,这当然要报官啊!也幸好我报官了,这医馆居然还用活人试药呢!这不是败坏你们道医的名声吗!!”
“啊?师妹,原来那件事跟你有关啊?”沈三冷不丁地搭话。
沈榆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去,别耽误我哄师傅!!
刚回头,又对上那双冷厉的眼眸,她心死了,这次必须跪了,师傅真怒了!!
她马上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双手奉上,诚恳低头道,“师傅我错了!我承认是用了一点点小阳谋,这我不是担心你老人家么,怕你留下来受欺负呀~~我这是要去卓城呢,那么远,中间还隔着云城和幽城,万一你被人群殴……不是,万一你有点什么事,我和暮儿他们一群孩子,想赶回去给你撑腰还要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你忍心么?”
听到她提到那起孩子,沈华眸光柔和了一瞬,沈榆马上再接再厉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都要搬去卓城了,你老怎么能不跟着呢?你不在身边,我要怎么给你尽孝呀?”
沈华依然盯着她道,“所以……你为了自己能尽孝,就不让我尽孝?”
沈榆,“………”失策了,还真没想起这茬!
“咳!害,师公不止你一个儿子呀,但我只有你一个师傅不是么?我就是上天派来解救你的小仙女呀~~~”
沈榆没说的是,自从师傅亲娘病逝,师公丧妻没多久就碍于家族压力被迫纳妾,所以师傅还有有一个庶弟,这也是让师傅跟吕家离心,让他决心要终止这种畸形共生关系的由来。
沈华又何尝不知,父亲这是故意让他远离纷争?
那群所谓族老,打着寺庙的名义在敛财夺权,将佛门清静地弄得乌烟瘴气,甚至还跟权贵勾结,妄想让吕家重新出世,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天挂”似乎都有他们手笔……
吕家祸害了灵竹寺上百年,够了。
看向眼前这个还在装傻的徒儿,他心里也是暖暖的,怀璧其罪,只要吕家嫡系从不外传的医术在手,皇帝就不会放他们走,父亲留下,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让自己跟着傻徒弟离开……
沈华终于笑了,用力按了按沈榆的头顶道,“傻!你就不怕我连累你吗?”
沈榆满脸不屑,“嘁!瞧不起谁呢?你看我怕吗?你知道我是谁吗?苏太傅唯一后人,皇帝的眼中钉!还有你知道我嫁的夫君是谁么?卓王府唯一后人,太后的眼中刺!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嘁!”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徒儿!哈哈哈哈哈……”
沈华突然大笑出声,声音大得将熟睡的阳儿也惊醒了,沈榆正想骂人,无尘突然一把推开马车门,急急说道:
“王妃!府里急报……王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