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商业区吗?草率了……
沈榆哀怨地看了一眼吾仲,“先生你不厚道,之前我说将作坊健集中建在商业区,你也没提过这件事啊!”
吾仲知道王妃并不是在怪罪,只是单纯那个……吐槽?
于是笑着回答,“卓城本来就没有这种大规模的作坊群,自然是王妃想健在哪里,哪里就是工业区了。”
“没错!”在他身后吾辰几人出声附和,都带着调侃的笑意。
先生说得没错啊,王妃提出工坊的选址,希望要有水源,要远离居民区但又不能太偏,还要建什么员工宿舍、社区生活区、工厂区、食堂、学堂等等,还有诸如棉花厂、福糖厂最好能挨着农田,方便集中管理,并且每个作坊都要修路,最起码能保证马车快速通行等等。
他们卓城的地图是一块长方形,占地面积广阔,从左到右七个县并列,分别是东县、南县、西县、北县、容县、兰县、宁县。
其中北县面积最大,位于正中,卓城的主城就在这里。
作坊的选址王妃完全交由张浩负责,所以新的工业区,在大家商议后就建在左侧的西县,这里属于旧区,平民居多,村落规划也较为杂乱,收地重建也不可惜,最重要是各方面都符合王妃要求。
“……你赢了!”听完解释,沈榆无力吐槽。
见两人这样自然地互动,卓王只是一旁笑看他们交谈,完全没有插话的打算,这画面给下面众人带来很大的冲击。
百姓一方是因为第一次被重视,所以还未回过神来。
权贵一方则是震惊于吾先生的亲近,还有卓王的纵容。
要知道吾先生那可是上上代卓王的人,恐怕连老王爷使唤起他来,都没王妃这么顺手,但凡接触过就知道,吾先生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性格,就连跟带城主说话都是公事公办。
对卓王他们虽然不了解,但是哪里有堂堂皇爵甘愿退居自家王妃身后,一副由她做主的模样?
哪怕老王爷和老王妃曾经感情再好,卓城实际上也是老王妃在打理,但老王妃其实很少出现在人前,她只会在幕后承托起卓城的安宁与繁荣,因此,才得到百姓交口称颂的贤良之名。
在卓城人的心目中,百年来,王妃是卓城暗地里的支柱,王爷才是那个表面上理事之人,但现在看来,貌似这个传统会被打破?
下面众多双眼睛中,要数高昌的眼神最复杂,他看到那个被他亲自逐出家门的逆子,居然站在王府心腹之列?
不得不说,其实这完全是误会,高永一直没想好要去哪里,王妃也没有赶他走,王府众人也习惯有什么都给他一份,于是,他就浑浑噩噩地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幽城,又一路返回卓城。
这些天还跟吾宿、沈三、沈四几个同龄人玩到一起,甚至同吃同住,这会自然而然也就跟着站到心腹之列了,沈榆没觉得有问题,其他人就更不会觉得有问题。
陆应行低头,就见沈榆眼下的阴影有点重,知道她是累着了,她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于是马上赶人,“今日感谢诸位来迎,三日后,将会在王府设宴会款待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就真的直接搂着沈榆就进去了,站在台阶下的一众闺秀们面面相觑地对望,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款迷惘:卓王方才貌似一眼都没看过我们这边,对吗?
既然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陆应行当然不能让自家夫人不高兴了,本想着像往常一样哄几句,但当看到眼前熟悉的院门,他突然站定,久久无言。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红色大门重叠。
仿佛只要推开这扇门,院里就会坐着一位年轻妇人在等他下学堂,她会问他饿不饿?偶尔会拿出自己做的糕点,虽然她的出品远远比不上厨娘,但是他每次都是吃完……
她会问他今日功课完成了没有?虽然明知就是问问,毕竟她自己也不爱上学堂……
指尖突然被人用力捏了捏,耳畔的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既熟悉又让他安心,“不带我进去看看吗?”
陆应行闻声机械地低头,就看怀中的女子笑意盈盈,僵硬的身体才总算放松几分。
待再回头看去,才发现大门两旁的石狮子变矮了,右侧那颗刻着他身高的枫树变大了,哦,原来他离家好久好久了。
父王曾经问过他要不要换到主院?但夫人说想住在他儿时住过的地方,世子的院落也是府里第二大的建筑群,夫人说没必要折腾。
陆应行深吸一口气,左手牵着沈榆,右手伸出去推开那扇明显翻新过的大门,“哐啷”一声响,眼前是一幅巨大的雪狼影壁,这是他儿时最欣赏的动物,雪山中的绝对强者。
他们缓步前行,背影在夕阳下拉长,身后仅余谷雨与无留,以及数十名院中伺候的下人相随。
绕过影壁,仿佛穿越了时光的缝隙,入眼便是略显萧条的院子,虽然绿植依旧葱郁,但宅子缺少人气滋养,蓬勃的绿意间,也在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也像繁华落尽后的苍凉。
陆应行走上前,用手轻轻拂过母妃平日最爱坐的石桌椅。
院里的每一处角落,仿佛都承载着一段段记忆,但全都是调皮捣蛋的过往,他在这里缺失了少年时期的时光,但每次抬头的瞬间,曾经画面就会被唤醒,只可惜记忆中的那人早已遥不可及。
柔和的淡金色阳光轻轻拂过陆应行的肩头,仿佛是谁在借用大自然的手,在与他进行一场无声的拥抱。
藏起心底那份失落,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身旁静默如水的人儿身上。
她在柔和的霞光中对着自己微笑,眸中似是藏着千言万语,陆应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想说点什么,但说到嘴边的词汇又消散在空气中,所以他选择沉默。
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阳光温暖依旧,而站在院中的人,对他的爱也依旧。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