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行指尖轻柔而富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轻抚着夫人日渐圆润的腹部,一床绣着梅花的毯子轻轻覆盖于他们身上,温馨而安逸,若非院外偶尔传来的地鸣的哭泣声,这一幕几乎完美得可以入画。
赶来凑热闹的付云修,沉思的目光不断看向沈榆,能在这种情况下入睡,王妃果然不是一般人,但是话说回来,他们这样的胎教……真的没问题吗?
跟他一同到达的沐瑞霖却是自觉地站在姐姐身后,一副戒备的姿态。
院子里,青离和沧雨同时出手,但凡回答有隐瞒或者迟疑,不论男是女,抬手就是捏碎一节手指骨,被审者还不被允许发出声音。
不远处,跪了一地簌簌发抖的身躯,寒风过境,每个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孩子们被各自家长捂着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嘈醒里面那位正在安睡的王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寂,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陆应行接过口供,看他的神色似乎对答案不太满意,他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冷眼无声地扫视过所有人,抬手做了个手势,院中侍卫点头,向着这群人无声靠拢。
“呜呜呜,我不想死……”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
陆应行伸手将夫人的耳朵捂着,喉结刚动了动,之前那名女管事突然崩溃疼哭,“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别杀我啊!!”
还未等他出声呵斥,“快住手!!”门外就传进来些焦急的声音。
沈榆成功被嘈醒,眯着眼,就看到高永带着六、七个人进门,其中包括见过的面云豪、高大人、宋大人、周大人,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两个年轻人,和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
很好,大晚上的谁也别想睡了!
付云修诧异地抬头,发现原本应该在幽城的陆飞峰也在其中,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陆飞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出列郑重地向着陆应行请罪,“参见卓王,我正好在赶来的路上,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冒充幽王府侍卫统领?还伪造三公子令牌?敢问卓王,犯人关在哪里?”
他是真的要被这伙人吓死!!
糊里糊涂就被飞尧忽悠过来,说帮他给王妃送什么礼物?他就说有礼物贵重到需要他这个幽城世子亲自来送?
结果,半路就是遇到去幽城传信的士兵,说是有人胆敢假冒侍卫统领,人已经被拿下了,让幽城派个代表去认认人……
他心里一咯噔,幽王府侍卫统领云思续,前两天确实暗中去了卓城啊……心里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结果细问之下,听到说对方还冒认飞尧的令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早前弟弟曾经拿着两块差不多的令牌在手里把玩……
公然扣留幽城的人,还是有正经官职的云家嫡系,真是想想都热血沸腾啊!弟弟果然跟着卓王妃学坏了,他喜欢!!!
见陆飞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兮兮表情,还仗着他们身边都是卓王府的人,给自己猛使眼色,沈榆笑了,接过话道,“哦,你说那个骗子啊?听说他被捉前还奋起反抗,有一个同伙逃脱了呢,世子有遇到人吗?”
他强行压下笑意,假装一脸遗憾地道,“没有,估计真让他回去通风报信了!”这种做坏事的默契,让他秒回前几个月在洛城的日子,那是他难得舒心的一段时间,没有云家、没有幽城那些破事。
听他这样说沈榆就知道稳了,那个人是他们故意放跑的,有他通风报信才能误导云家,才能让他们以为云统领是因为发现沐家人的秘密,才被卓王府扣留的,这样只会让这件事更加真实。
谁又想到,这只是她顺手帮在幽城的弟弟处理掉一个小麻烦呢?
云思继是幽城这一代,云家在军中职位最高的人,有他在整个幽王府全都是筛子,这段时间也是他整天派人盯着天儿,天儿烦他了,就写信找姐姐帮忙。
难得她家小老头第一次开口求人哎?沈榆作为姐姐自然高度配合。
可能是云家太过自信卓王府不会公然对他们出手?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啊,动手的人是幽王府三公子,卓王府只是抓了一个冒牌货。
反正人已经是沈榆手上了,她说是冒牌货,他就只能是冒牌货!
“请问这些人是什么回事呢?”一把低沉的男声响起,打破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不用沈榆开口,沧雨回答,“奉王爷之令,诛九族。”
身旁的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冲口而出,“你们疯了吗?他们翻了什么事诛九族?”
陆应行冷笑,“沧雨,给他们看看。”
两名面生的男子,还真的就接过递来的一叠口供,结果越翻面色越难看,其中一位更对着云豪劈头就是一顿臭骂,“这就是你说的出了一点小问题?私吞卓城赈灾银,私吞卓城军军饷,还有连洛城送来的赈灾银都敢动!!”
云豪显然也是被他这态度砸懵了,不是说卓王府发现这些人跟云家有勾结吗?怎么连这些事都会被爆出来?!
跪着的几位管事见机连忙纷纷朝着求饶,“王爷我们冤枉啊!我们刚开始只是想贪墨些王府中钱财的,云家做的这些事我们不知情啊!”
沈榆淡淡开口,“一开始不知情,但是后来就未必了,我明白财帛动人心,但是你们已经缺失底线……”她又看向那边的老弱妇孺,“你们一个个也别想说冤枉,你们家男人这些钱哪里来的,难道你们会不知?花钱的时候心安理得,出事的时候齐齐喊冤,呵!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王妃饶命啊!!我们知错啦!”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王妃,你怀……”
“闭嘴!”陆应行知道她想说什么,手上一动,说话那位的夫人直直倒了下去,不知生死。
沈榆定定地打量着这一群人,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你们可知在东县去年冷死了多少人?又饿死多少乞丐?呵!饶命?我饶你们的命,那谁又还他们的命?”
她眯着眼站起身,纤细的身躯像是一把利刃,“不过你们也说得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妃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这群人贪墨了多少银两全部给我吐出来,少一个铜板,我就在你们九族里杀一个人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