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贾元春见过林澄玉,一颗心如同挂在风筝线上,又像是被放进油锅中,在深宫中逐渐磨平的斗志重新激荡起来。
那日她亲眼所见,林家表弟和临淮王之间亲密过人。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临淮王,除了在皇上面前会压着些脾气,其余人在他眼中,就好比地上的蚂蚁一般。
贾元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若是攀上了林家这条线,何愁不能得偿所愿。
只是......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慢慢变红,在外人面前谨慎严苛的贾姑姑,此时竟显露出一丝小女儿情态。
若是能进临淮王府,她想着,比给皇上当妃子更好些。
皇上如今虽身体强健,但到底年纪不小,算起来和她父亲的年纪差不多,若不是为了贾家的前程,她定然是不肯委身于此的。
临淮王高大威猛,气宇轩昂,武艺过人,长得更是比世人都强。
贾元春曾亲眼看见他徒手将一头猛虎打死,那一幕,太过勇猛,让人久久难忘。
她叹了口气,只是贾家门第只算中等,她的身份够不上临淮王正妃的位置。
贾元春翻身,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心中蒙上一片愁云。
祖父在时,贾家声势何等煊赫,等闲人家想攀关系都不能,可如今,除了门口的那块匾额,谁还当贾家是国公府。
她大伯降级袭爵,只得了个一等将军的爵位,而她父亲,不过任工部员外郎之职。
明面上,贾元春是荣国府大小姐,只是因为贾家还没有分家。
若是几年后祖母归西,贾家分了家,那块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取下,她就只是工部员外郎之女。
贾元春思来想去,如今林家瞧着,竟是比贾家更强些,单是林家表弟,就能为她提供贾家给不了的助力。
虽不知林姑父回京后,皇上会如何安排,但是瞧着林表弟和临淮王的关系,定是差不了。
还是要叮嘱祖母,和林家相处时要小心仔细,莫要伤了亲戚情分才是。
至于她母亲王氏,贾元春只能让她委屈一段时日,若是为了这等事得罪了林家,让林家存了芥蒂,岂不是不好。
贾元春本来还对贾母在此事上的处置有些不满,此时也尽数消散了。
想来祖母也是为了贾家着想不得已而为之,贾元春想着,等自己得了势,林家也要掂量掂量轻重了。
若是运作得当,她坐上临淮王正妃的宝座,到时王爷难道还会为了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和她母家作难不成。
林表弟这会子和王爷关系亲密,那不过是少年之间的玩乐消遣罢了。
林表弟若是真的那般天真无知,当他自己是王爷的知己好友,那便是小瞧了皇家人的无情。
王爷这会子和他要好,只是觉得他小孩子家家的有趣罢了,等有了王妃,她再为王爷生下世子,王爷哪里还会想到他呢。
贾元春方才的愁肠顿时消散,这般想着,心情就很是愉悦。
她自小就被说是有造化的,大年初一出生,都说她是贵人命。
为此,贾元春曾经很是自得。
只是进宫多年,她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早就把这句话当成了虚无缥缈的云烟,谁曾想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在她绝望之时送来了希望。
林家注定是要为她所用的。
明日就是林澄玉和王熙凤的生辰,贾母的院子里此时欢声笑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讲着明日该如何如何。
只是王夫人不在。
但是大家都不傻,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提起王氏来扫大家的兴。
老太太听了不高兴不说,林家人就算面上不说,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王熙凤是看清了她亲姑妈的险恶用心,此时乐得开心。
薛姨妈和王夫人是亲姊妹,看着大家伙说说笑笑好不畅快,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也知道,此事贾母已是从轻处置了,她更不好再说什么。
且让她那糊涂的姐姐长个教训吧。
这样想着,她压下心中的郁气,和众人说笑着。
薛宝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她母亲为了姨妈犯糊涂,在这会子若是说出什么来,他们家还如何在这府里待得下去。
她对王夫人也是不满的,身为长辈,竟因为心中的那点嫉妒,便造起了小辈的谣言,还让人去外面散播。
用心何等险恶。
若不是澄玉心胸宽广,此事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就这样,听母亲说,姨妈在佛堂中也不思悔过,满嘴都是不堪入耳的话,竟是将澄玉编排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魔头。
薛宝钗心思百转,脸上却端着笑,美目微转,看向那边长身玉立的少年。
林黛玉眉头蹙了蹙。
史湘云闹了半晌,转头间看见薛宝钗秀美的脸庞,眼睛一亮,说:“宝姐姐今日的妆容不同往常,瞧着真好看。”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薛宝钗脸上。
薛宝钗脸泛粉意,手中的帕子揉了又揉,心中泛起无限羞涩,瞧着竟是个少女怀春的模样。
姑娘们未经世事,自是看不明白,可是王熙凤和贾敏这些过来人却是瞧了个分明。
“不过是听丫鬟们说起,如今外面实行这种......”薛宝钗自诩成熟稳重,此时在心上人含笑的目光下,也不禁心如擂鼓,“一时兴起罢了。”
史湘云想一出是一出,闻言只是拉着她的衣服,闹着说:“我不管,一会儿散了,姐姐教我。”
“好。”薛宝钗笑着应了,看着史湘云小跑着又去找林黛玉说小话,认真地将她弄乱的衣服抚平。
史湘云趴在林黛玉耳边,小声说:“林姐姐,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我们......”
“好。”
众人吃了饭才散,史湘云拉着林黛玉跟着薛宝钗回了院子。
薛家是皇商,家境极好,但是薛宝钗的屋子却并不显富贵,名贵摆件更是少之又少。
薛宝钗不爱铺张浪费,姐妹们都是知道的,因而史湘云看见桌子上木盒中,上好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松鹤摆件时,大为震惊。
这么大一块羊脂玉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这雕工,非名家不能为。
“宝姐姐,你这是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