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引比被派去查药的人来的更快。
一进院子,她先将院中情形收入眼底,垂眸略一想,便有了说辞。
她走近,先行了礼,这几日被程嬷嬷调教后, 她的礼数显然比当初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好歹能看得过眼。
赵全还在疑惑她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就听赵引说:“王爷,此事我有话要说。”
玄铮将壶中仅剩的茶水倒入杯子,在林澄玉要杀人的眼神中一饮而尽,“说。”
赵引似模似样地叹息一声,像是有难言之隐,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很是恨铁不成钢,“你是我唯一的弟弟,爹妈去后,我们相依为命,就是只剩下一个馒头我也想着留给你吃,可是你今日所做之事,实在是让我痛心......”
赵全偷药的事只跟她说过,如今她这是要卖弟求荣了,他精神一震,打断她的话,“姐姐!你在说些什么?莫不是疯了?若是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你成了这个样子,岂不是死了也不安心。”
爹娘在时,赵引虽怕他向爹娘告状,每次他挨了赵引欺负,提起要告诉爹娘时,赵引就会立即收手。
如若不然,等爹娘知道,少不了给她一顿打骂。
毕竟他才是赵家的命根子。
“爹娘临死前是如何跟你说的?你都忘了不成?!”赵全企图用爹娘来提醒赵引,如今只剩他们姐弟二人,理当同手共进才是。
可是赵引哪里还会怕这个,赵全不提起爹娘还好,一提起爹娘,她就想起以前,只要她不顺着赵全,轻则被斥责辱骂,重则就是一顿打。
他们都不当她是赵家人,从小就“赔钱货”“死丫头”地喊着,死前还想着把她卖给街东头的老头给赵全攒娶媳妇钱,如今想让她护着赵全,那是不能的。
她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他们死的早。
否则,她现在还不知道要被那变态的老头折磨成什么样子。
那老头都打死几个媳妇了,爹娘往日不念着她是赵家的女儿,那她今日就要大义灭亲,让赵全为他以前做出的事后悔。
赵引心中对赵家所有人怨念极深,低头看向赵全时,眼里的怨恨更是让人心惊。
赵全被她的眼神吓住了,赵引看着他惊慌失措地模样欣赏了片刻,才抬起头。
这一瞬间,她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唉,你不要再提爹娘了,若是他们泉下有知,知道你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怕是也容不得你。”
安果不耐地催促她,“你知道什么就快些说。”
赵引盈盈一拜,壮士断腕般,痛心疾首道:“王爷,今早赵全去找我,说他从药房偷了药,害得金护卫身体不适,这才有机会溜出来,他还说......还说......”
赵全辩驳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了,你不要信口开河,为了自己的私心,就陷害你的亲弟弟,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这样恶毒。”
“恶毒?赵全,你还有脸说我恶毒。”赵引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若是你不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岂会来这里揭发你。”
赵全喊道:“因为你想爬上王爷的床!”
赵引早知道他会说这个,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下一刻,她眼神慌乱地看了眼玄铮,脸颊瞬间红了,小女儿的羞涩之态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我承认,我喜欢王爷,爱慕王爷,问世间,像王爷这般的人物,哪个女子见了不心生爱慕之情。”
赵全快要气死了,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不但没有显出她的私心,反而让她在王爷面前表现了一把。
林澄玉压低声音,几不可闻地开始阴阳怪气:“我喜欢王爷,爱慕王爷......”
他把赵引矫揉造作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若是以前,玄铮还会怕这小祖宗生气,现下他只是高兴,会生气不正表明这小祖宗在乎他吗。
赵引似是特别伤心,哽咽着又说:“我劝他不要这样,可是他不听,还说这位公子挡了他的路,待到王爷喜欢上他,厌弃了这位公子,就将公子扔出去......扔出去喂狗。”
玄铮怒了,一脚将赵全踢出去,“好大的胆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他比,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玄铮的一脚,就是练家子也难接住,更不要说赵全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只这一脚,就将他踢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赵全喉间腥甜,一口血从口中喷出,他恶狠狠地看向赵引,“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林澄玉问赵引,“你既知道实情,为何不早些来报?”
赵引哭得梨花带雨,“我......我......赵全到底是我弟弟,我怕说了出来,他没个好结果,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
“那你为何又说了?”安果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姑娘,柔柔弱弱的,心性够可以的,大义灭亲说着不容易,做出来就更难了。
赵引身形偏瘦,身量也不高,在一旁棕熊身形的安果的衬托下,更显娇小。
她看着地上恨得要杀她的弟弟,哭得止不住,“我和弟弟无父无母,王爷仁厚心善,收留了我们,我怎么能为了包庇自己的亲弟弟,就将这天大的恩情置于脑后。”
“纵使我不认得许多字,也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若是昧着良心包庇亲弟,便是天也不容我。”她转身扑到赵全身边,脱力般软倒在地,爬在赵全身上继续哭,“你不要怪姐姐,你不听我的劝,非要做出这等天打雷劈的事,姐姐也是没有办法......”
赵全本就受了伤,被她这一压,顿时有些喘不上气,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安果无语地上前将赵引拎起来。
他叹道,这姑娘不止要大义灭亲,再压下去,怕是要以身杀弟了。
派去查药的人回来了,一进来就看见地上哭的哭,吐血翻白眼的吐血翻白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查清楚了,赵全昨日曾去过药房。”
赵全把口中的血吐出去,正要不死心地喊冤,就听见那人拿出一个包东西,说:“这是从赵全床下搜到的,还用浆糊粘在了床底。”
说话间,下人来报:“贾府二公子来了,要见王爷和公子。”
“贾府哪个二公子?”林澄玉问。
“贾家二房公子,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