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皇上用过饭后,想起下午那会儿玄铮送过来的几个石榴,便说:“那混小子送的石榴放哪了,拿过来让朕尝尝。”
“是。”
太监总管吴公公让人拿下去一个剥好送来,又端着剩下的放在桌上,笑着奉承道:“皇上您看,这几个石榴圆润饱满,红得这样好看,一看就是王爷悉心挑选出来的,定是树上最好的几个。”
皇上听着心里舒服极了,“那混小子还算是有心,也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样。”
吴公公接过小太监呈过来的琉璃盘子,“皇上这话说的,王爷便是小时候,也是时时刻刻念着皇上的,哪次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不是眼巴巴地送过来,您这话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定是要闹脾气的。”
皇上瞥他一眼,说:“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若是他哪天来找朕闹,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奴才不敢。”
皇上吃着香甜的石榴,突然疑惑问道:“那混小子不是嫌石榴吃起来麻烦,不愿意吃吗?今个怎么想起来进宫摘石榴了。”
吴公公沉默了一瞬,并不敢说临淮王是为了林家那位小公子,可是又不能随意乱编欺瞒皇上,只好挑挑拣拣着说:“王爷心里记挂着您,也是想哄您高兴吧。”
这话皇上很爱听,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呲着牙傻乐,“总算没有白疼那臭小子,他从扬州回来时,就嚷着让人去找最好吃的石榴品种,想来也是经过了那一遭,懂事了,也知道了朕的一番苦心,想着朕喜欢石榴,才闹着要种石榴树。”
吴公公:“……皇上说得是。”
不管怎么说,只要皇上高兴,他们这些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吴公公隐约听着殿外有人说话,便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出去看看。
殿外,贾元春一身宫装分外惹眼,她本就是明媚大气、端庄秀丽的相貌,加上从小读书,气质更非寻常女子所能比的。
贵妃出行,必定是前呼后拥,贾元春身后一行宫女太监皆敛声屏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贾元春身旁的宫女是她宫里除了抱琴外最得脸的,名唤芙蕖,长得虽说也是小家碧玉,但她那略显张狂得意、目中无人的神情,生生将这副容貌糟蹋了。
“大胆,这是贵妃娘娘,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着,若是皇上知道了定要将你们的皮都剥了。”芙蕖一朝得势,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威风,让他们都知道,她芙蕖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殿前几个侍卫面色不变,丝毫没有芙蕖所想的那般低头求饶,让她不由有些失望,为首的那人脸色很是严肃,道:“娘娘恕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娘娘不要为难我们。”
芙蕖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
贾元春红唇微启,“芙蕖,休要无礼。”
芙蕖一跺脚,“娘娘,是他们不识好歹,您身子金贵,在这风口站了这么久,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真是岂有此理。”
贾元春抬手让她退后,却看见殿门开了,她眼睛一亮,正要上前,又看见出来的只是一个小太监,顿时失望地止住了脚步。
小太监问清楚事情原委后,又小跑着进去了。
芙蕖得意地冲着那些木头一样的侍卫说:“你们等着吧,皇上一会儿就要召见我们娘娘了,到时候你们若还是这般不怕死,我就喊你们一声大爷。”
侍卫们纹丝不动,并不把这小宫女的话放在眼里,他们都是奉命行事,无令不可动,说破了天他们也没有错。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能站在这里的,哪个家里不比这贵妃娘娘的母家荣国府强,一个小宫女也敢在他们面前叫嚣,真是不知所谓。
说句不好听的,这小宫女就是狗仗人势罢了,他们也不屑与她一般见识。
“芙蕖,还不快住嘴。”贾元春有些后悔带着这丫头出来了,原想着芙蕖口角锋利,在某些她不好开口的时候,能替她冲锋陷阵,但没想到这芙蕖竟是个没有眼力劲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真是个没脑子的。
芙蕖心里有些委屈,下意识就想说她这样还不是为了娘娘,可是贾元春杀过来的一个眼神,把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处。
那小太监回去后,在吴公公耳边低语几句,将外面的情形说了个明白。
吴公公挥手让他退下。
“皇上,贤德妃娘娘在外求见,您看?”
“贤德妃?”皇上这会儿心情爽快,正想和人炫耀,便说:“让她进来吧。”
“是。”
外面得了令,放了贾元春进去,芙蕖忙扶着她上台阶,路过几个侍卫时,芙蕖脑袋仰得比天还高,几个侍卫很是无语,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都想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一脚。
贾元春进殿后,皇上急着让她看石榴,也顾不得等人行礼,直接就免了她的礼,让她过来坐着。
贾元春心中暗喜,想着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心疼她,连行礼都免了。
芙蕖更像是吃了龙肝凤胆一般,比御花园的孔雀还要骄傲些,她家娘娘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那起子没眼色的,还敢拦她家娘娘,真是作死。
贾元春轻柔地抚下芙蕖搀扶的手,走上前坐下,“皇上......”
“先不说其他的,”皇上指着那一盘红石榴,笑着对贾元春说:“你先看看这盘石榴如何。”
贾元春一脑门子雾水,她刚封了妃,难道皇上不应该正是稀罕的时候么,为何也不说些体己话,反而让她看几个石榴。
石榴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贾元春心里只觉得这石榴是个碍事的,但是她也不傻,皇上如此稀罕,说不得是其他妃子送的,只是并未听说皇上最近偏爱哪个。
难不成皇上又看上了哪个宫女,只是还未册封不成?
皇上见她半晌不说话,便有些不耐烦了,“朕问你话呢。”
贾元春当宫女时便对皇上很是畏惧,如今虽封了妃,成了皇上的女人,但这些畏惧却丝毫没有少。
“皇上恕罪,这石榴看着实在喜人,臣妾也是一时看迷了,这才忘了回话。”她的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皇上的心坎上,贾元春看着他瞬间就眉开眼笑的模样,语气不由有些泛酸,“只是不知是哪位娘娘送的,皇上竟如此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