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和薛宝钗面面相觑,又不得不上前安慰。
王夫人在两人的温声安抚中渐渐平静下来,“让你们看笑话了,是我的错,实在不该在此刻失态。”
薛姨妈说:“姐姐说得哪里话,咱们是一家子骨肉,你心里有烦难,不来这里倾诉又能去哪里,快别说这些话了,没得生分了。”
王夫人叹气,忧思愁苦之色尽显,“你们不知道我心里的愁苦和难处,我如今已经五十了,只得了二子一女,偏偏我那苦命的珠儿狠心离我而去,如今只剩下娘娘和宝玉两个。”
薛姨妈心想,自己也只得了蟠儿和宝钗两个,比她还少一个呢。
王夫人拍了拍薛宝钗丰腴白皙的手,继续诉苦:“娘娘如今虽然高居贵妃之位,那些人都羡慕我,可骨肉分离之痛他们又何曾体会过,我如今倒羡慕妹妹,有宝钗这样一个好女儿陪在身旁。”
薛姨妈有些纳闷,这绕来绕去的,到底要说些什么,她也看不明白了,方才还想着她这姐姐是为了借钱才来的,如今看着也不太像。
难道是她想岔了?
薛姨妈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姐姐了。
“娘娘即将归家省亲,园子却迟迟不能完工,我这心里实在是愁闷,深觉愧对了圣上和娘娘。”王夫人满面愁色,可是薛宝钗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让人心惊的贪婪。
薛姨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方才真是想多了,还是来借钱的,就是不肯明说罢了。
薛姨妈能在丈夫去后撑起整个薛家,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既然有人要她先开口,她偏偏就要装糊涂,看谁能耗过谁。
不过心里到底有些难过,无论如何,王夫人是她亲姐姐,虽然做错了许多事,但一家子姊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偏要这般拐弯抹角。
难道在她姐姐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吝啬无情、不念亲情的人吗?
薛姨妈起了逆反心理,王夫人几番暗示,她都装作听不懂,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一手的好太极。
最后,王夫人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了当地说:“如今府里不比以往了,这一大家子人,行动便要费上一大笔钱,如今建这个园子又不能随意,算来算去,银钱上便有些不趁手,若是你那里有几个闲钱,借来用用,等以后......”
薛姨妈也不敢盼着以后如何,起身从匣子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放在王夫人手上,“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借不借的,拿着用便是了。”
王夫人一看,手上几张银票加起来只有五千两,心里便有些不满,可是听着薛姨妈的意思是不用还了,又觉得好像还行。
薛姨妈一看王夫人的神色就知道她嫌少,一时有些心凉,“自我家老爷去后,家里的生意也是不如以前了,你是知道的,蟠儿这孩子只知玩乐......如今也拿不出许多闲钱了。”
王夫人把银票放在桌上,说:“我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真的有了难处,也不会和你张这个嘴。”
两人相对叹气,王夫人目的得逞了,也不想在这里多留,便推脱有事就走了。
薛姨妈说:“就当是还了你姨妈的人情了,你哥哥那件事,多亏了她才能了事,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
薛宝钗却说:“自咱们住进来,您就总念着这件事,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了姨妈多少,如今建个园子也来问您要钱,我想着,咱们也该搬出去了。”
“可是咱们冷不丁要搬出去,如何与人说啊。”薛姨妈有些犯愁。
薛宝钗笑了,“妈糊涂了,如今娘娘要省亲,不正是个好由头吗?更何况,我冷眼看着,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想让咱们搬出去的。”
薛家住在这府里,总归有些不方便,更何况他们在京中也有宅子,何苦一直留在这里讨人嫌。
薛姨妈一想也是,便找个时机和贾母说了这事,贾母自然是要挽留一番,薛姨妈也不是个没有眼力劲的人,自然看得出这是客套话,也笑着说了些客套话,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贾宝玉知道薛宝钗要搬走后自然又是一番闹腾,说了一堆胡话傻话,可是他的这些反抗终归是无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家搬出了府。
“都丢下我走了,林妹妹走了,宝姐姐也走了,留我一个在这府里做一个孤魂野鬼。”
贾宝玉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赵玉柔却觉得机会来了。
“二爷千万不要太过伤心了,虽然林姑娘和宝姑娘都走了,可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赵玉柔坐在贾宝玉身旁,柔软的身躯若即若离地往他身上靠,“忧思伤身,若是二爷因此伤了身子,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就要先伤心死了。”
贾宝玉接二连三被抛弃,这会儿正是脆弱的时候,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急切地想确认着什么,“真的吗?”
赵玉柔点头,“自我进了府,二爷可见过我眼里装过别人?我这一颗心,都是二爷的,就是二爷这会儿让我去死,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不。”贾宝玉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这些话,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长长久久地活着,一辈子陪着我。”
“都听二爷的。”赵玉柔眸光流转,眼中似有无数钩子,将贾宝玉的一颗心都吊了起来,说话间,热气扑在贾宝玉的手心,有些痒,心里也有些痒,还有些热。
两个人越凑越近,一个人有心勾引,一个人没有定力,接下来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今晚轮到赵玉柔伺候起夜,其他人都各自休息了。
屋内的气氛暧昧又热烈,黑暗中隐约能瞧见床上纠缠的人影,但是这一切只有月光知道罢了。
自此以后,贾宝玉待赵玉柔更比以前不同,有时正说着话,两人目光相撞时,勾勾缠缠,藕断丝连,竟似新婚小夫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