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突然理智回笼,对啊,林澄玉和薛家关系其实并不亲近,今天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事,总不能是来叙旧的吧。
在此刻,她对薛蟠的怨气猛然飙升,“哥哥也太胡闹了,还嫌咱们家的事不够多吗,整天不知上进,就知道在外面招猫逗狗,这下好了,又惹出事了,我倒要看看他今日如何收场。”
薛姨妈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薛蟠的声音,“妹妹这话好不讲道理,事情还没有分明,就平白无故说了这么多,难道我在妹妹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薛宝钗正在气头上,往日的八面玲珑也不知去了哪里,听着薛蟠大喊无辜的话,也只当他是在狡辩,当即冷哼一声:“哥哥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家里为你平了多少事,你但凡争气些,妈也不用日日为你操心了。”
这话算是扎在了薛蟠的心口,被自己亲妹妹这样指责,半分情面也不给他留,他本应该生气的,可是薛宝钗的话字字无错,薛蟠自知理亏,也没脸与她计较。
可是薛姨妈却说:“这是你亲哥哥,就算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好好说也就是了,你这样说他,让他脸上怎么挂的住。”
到了这个时候,薛姨妈对薛蟠还是百般维护,不愿他受半分苛责,着实把薛宝钗气了个够呛。
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埋怨了一大堆的话,这时候她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当做外敌一样指责,真真是太好笑了。
薛宝钗心口闷痛,别过脸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心口酸涩难言。
难道身为女子,就连一句实话都不能说吗?
他们男子就算是再不成体统,只是因为他们是男子,就可以被原谅,女子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要说了,就是整个家的敌人。
何其悲哀。
薛宝钗何其坚强的一个人,如今被自己的亲哥哥和母亲气得眼泪直掉,薛姨妈和薛蟠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姨妈问:“可把侯爷请进来了?”
薛蟠道:“早请进来了,这会儿在前厅喝茶,只是不知为何,他把香......秋菱给带了回来。”
小厮说的时候,薛蟠着实是吓了一跳,秋菱这会儿不是应该跟着夏金桂吗,怎么会和林家那个魔头搅和在一起。
薛姨妈也吓了一跳,但是这会儿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总不能让宁安侯在前厅等太久了。
以前的时候,林澄玉是亲戚家的小辈,可是现在却是身份贵重的侯爷,不能怠慢了。
薛姨妈和薛蟠急匆匆地赶往了前厅,薛宝钗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和委屈,让丫鬟给她打水洗脸,重新梳妆。
薛姨妈二人赶往前厅的时候,正想摆出笑脸迎上去,目光扫到他身旁的玄铮时,脸色陡然一僵。
临淮王!
临淮王怎么也来了?!
薛蟠此时恨不得将传信的小厮拉出来打一顿,临淮王和宁安侯一块来的,他怎么敢将临淮王给遗漏了。
就是下辈子,薛蟠也忘不了玄铮那狠辣的手段,他两股战战地上前,颤着嘴唇问道:“不知王爷和侯爷过来,有失远迎,还请王爷和侯爷恕罪。”
林澄玉笑得很是温和,“不必多礼,今日我们过来,是为了香菱的事。”
薛蟠恶狠狠地瞪了香菱一眼,吓得她脸色一白,身子抖得像筛糠,他说:“不知道秋......香菱做了什么事,还请明白告诉,我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说罢,他就要上手将香菱拉过来审问,可是他的这手是打惯了人多,这个动作在香菱看来,无异于挥刀而来。
她本就胆小,这些日子的磋磨,更是将她变成了草木皆兵的性子。
薛蟠的手还未碰到香菱,就看见她脸色骤然一白,面露惊恐地抱着脑袋往角落里一缩,嘴里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林澄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薛蟠,说:“许久没见,薛大哥的威风不减当年啊。”
薛姨妈见势不对,连忙让人把香菱扶了下去,强颜欢笑地解释道:“侯爷不知,香菱自小被那些黑心肝的打骂,胆子很小,虽然在外面家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可是只要一见着人抬手,她就觉得是要打她。”
薛蟠讪讪地收回手,赔笑道:“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薛姨妈暗自瞪了薛蟠一眼,又问:“香菱今个跟着蟠儿的媳妇出去了,怎么会......”
林澄玉说:“说起这个倒让我很是不解,我们遇见香菱时,瞧见她被几个人追着,很是可怜,便忍不住管了一回闲事,又听香菱说那几个人要把她抓去卖了,又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他语气中有些疑惑,“我以前只听说过薛家买人,还从来没听说过薛家要卖人的,心里觉得不对劲,想着那几个人是不是趁着香菱落单,要把人掳走,所以就把人先救了。”
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说:“俗话说好事做到底,我们把人救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而复返,正好我也有日子没和姨妈说话了,所以就把她给送回来了。”
薛姨妈心里恨极了,知道这事和夏金桂脱不了干系。
家丑不可外扬,薛姨妈就是再恨夏金桂行事,也不得不给她遮掩着,“唉,蟠儿媳妇本来是好意带她出去散心,可是香菱这丫头素来有些呆根子,一时想起事来,就有些傻气,一时走散也是有的。”
她说着,又怕夏金桂不知情况,偷偷给薛蟠使了个眼色,说:“香菱和他们走散了,你媳妇这会儿怕是正着急呢,你赶紧让人去和她说一声。”
薛蟠忙应了,就要让人去找夏金桂,下一刻就听见了夏金桂略带怒气的声音。
“听说有人带走了我的人,这会儿正在家里做客,我倒要看看,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当街抢人,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