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苦了……”
柳轻雪摇了摇头,朝离桑笑笑。
目光却落在离桑书案上堆着的医学典籍,走近过去。
“夫人在看什么?”
离桑揉了揉眉心,“国医府三月后办学,从无到有,需得费不少心思。”
柳轻雪颔首,“倒也是,教材的编纂、课堂的布置等等,都需精心安排。”
离桑说,“我已着人去搜集各类医书典籍,准备整合编纂出一套适合学府教学的教材,场地方面,国医府的格局已大致规划好,只需按照教学需求进一步细化即可。”
她现在就是在找寻编撰教材的书籍,毫无基础的学子,要从头开始学,需要有一套系统的教学方式。
这事本可以交给旁人去做,但她想将师父的医术融入这套教材之中,便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柳轻雪坐了下来,“这学府招生之事也不可小觑,不知夫人可有什么想法?是广纳贤才,还是有特定的招收范围?”
离桑轻抿嘴唇:“我欲先在京城及周边地区招收有一定医学基础且品德端正、有志于医学之人,不论出身贵贱,只要真心求学,皆可报名。”
“待学府走上正轨后,再逐步扩大招生范围,甚至可考虑招收外地学子,入学考核也需严格把关,不仅要考医术基础知识,更要考察其品德心性。”
“至于女学,则……”
离桑语气微微一顿,对上柳轻雪好奇的目光。
她正听得起劲,怎么就不说了?
“轻雪,你对这些章程倒是不陌生。”
柳轻雪笑着解释道,“姨娘那边有一个堂兄,是开私塾的,年幼之时跟着姨娘接触过一些。”
离桑面露思索,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红霞快步进来。
“夫人,柳小姐来了!”
离桑连忙道,“快请她进来。”
闻言,柳轻雪面露几分喜色,“如烟来了?”
离桑说道:“你这次解禁,多亏了她。”
柳轻雪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为何?”
离桑这才道,“前几日她来过一趟,给我贺喜,去你院子找你时被拦在了外头。”
柳轻雪何等聪慧的脑子,只听了这几句,便将事情原委猜了八分。
她蹙眉,面上显露几分愁绪,又免不了心生感动。
原本不想让相府为她的事操心,最后却还是免不了麻烦家里人……
她这些年,已经给相府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离桑如何不知道她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不多时,柳如烟走了进来。
一见了柳轻雪,眼中满是惊喜:“小姑,你被解禁了,太好了!”
柳轻雪含着笑意抬眼看向她:“如烟,让你担心了。”
柳如烟坐到她身边,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显露几分心疼。
“小姑,怎么还轻减了,若是让祖母知道,定要心疼。”
柳轻雪微微摇头,“我没什么事,不要与你祖母多言,免得叫她担心。”
柳如烟带几分嗔怪的看柳轻雪,“此番若不是离姐姐告知,我们都不知道你在侯府受了这样的委屈。”
柳轻雪抿唇,“我实在不愿母亲再为我操心……”
柳如烟却是眉头微皱:“小姑,祖母说了,就算你外嫁出来,也还是她女儿。”
“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一说?”
“若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一定不要藏着掖着自己咽下,你终归是相府的女儿,哪能叫人轻易践踏了去?”
柳轻雪感动得眼眶含泪,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
离桑作为侯府主母,听到柳如烟算是非议侯府的言论,却半点没觉得不舒服,只是笑着看两人。
柳如烟安抚完了柳轻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离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离桑淡笑着看她一眼,“傻丫头,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旁的意思。”
柳轻雪并未做错,却在侯府受了不公待遇的事,本就是她告知柳如烟的,自然不会多想。
她方才所言指的,也只有无端猜忌她们,强权压迫一个怀有身孕女子的陆延骁一人而已。
柳如烟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一段时日不见,姑侄二人聊了一些家常。
离桑在边上整理医书,时不时插上一两句,气氛格外的轻快和谐。
柳如烟看离桑忙碌,原本也想帮忙看看,但一瞧着那些医书便十分头疼,老实坐回去了。
“对了,昨日我听来一个消息。”
柳轻雪看向她,“什么消息?”
柳如烟思索道:“听说西域派遣了使臣来大盛,要来签署什么契约,不日就要进京了。”
离桑翻页的动作稍微一顿,“西域?”
丽贵妃的寒毒便是西域的,也不知西域使臣进京之事,与此有没有关联。
“对,听说陛下已经下令礼部准备迎接使臣了,大约半月后就能抵达。”
“我还没见过西域人呢!”
“话本上说西域出美人,个个都是金发碧眼,身姿婀娜,也不知真假。”
柳如烟撑着下巴,话语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柳轻雪轻轻一笑:“话本上的描述,多少有些夸张。”
“不过西域之人的长相与我们中原人确有不同,你若当真好奇,届时可以去瞧瞧。”
离桑却没有她二人这般轻松。
西域与大盛在贸易、文化等方面都有往来,此次签署契约,想必也是关乎两国利益之事。
只是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隐情,尚不可知。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此次西域使臣进京,恐怕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离姐姐?”
离桑收敛了思绪,抬头看向叫她的柳如烟。
“怎么了?”
柳如烟偏头看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们方才说起,城中新开了一家成衣坊,要不要约着一同去看看?”
离桑眉头微挑,目光审视的打量柳如烟。
“你最近倒是空闲,找到机会就往外跑。”
柳如烟原本明媚的面容一下就黯淡了几分,神色都萎靡下去了。
“哎,离姐姐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我在家中,每日不是学规矩就是听训诫,日复一日的着实烦闷。”
离桑没有再去思考西域使臣进京之事,家国大事,暂且还轮不到她一介女流去思虑。
她该思虑的,是如何安抚好被宫中嬷嬷规训得萎靡不振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