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眠吗？”
谢明玉眼神微动，看向百里寻时，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郁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也会穿女仆装，戴小猫耳朵吗？
哎，打住打住，谢明玉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现在就在店里，按照他的习惯的话，应该又是一个人跑到三楼去了，你可以去找找。”
百里寻靠在墙边，眼底含笑。
*
三楼确实是比一楼和二楼都要安静不少，谢明玉从两排透明的玻璃柜中间穿过，她眼神微动，原本是在看玻璃柜中的甜品模型，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被透明玻璃后的一道身影吸引了。
那个人应该是背靠玻璃柜坐着，从谢明玉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和这人头上两只毛茸茸的狼耳。
她猛地顿住，心跳骤然加快。
不过那么短短数秒，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想了很多很多。
脑海中不断设计着待会走过去要做出的动作，不断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来开启这次的重逢。
那是和盛离还有百里寻再见时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东西。
谢明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触摸到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后，猛然回过了神。
腿已经下意识地迈了出去，待真的走到了那人身边时，方才在脑海中假设出的所有场景却已经被通通推翻。
她弯下腰，轻轻戳了戳郁眠的肩膀。
青年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狼耳微微抖动。
郁眠摘下耳机，有些不耐地转过头去，淡声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和别人合照——”
他的眼睛原本是淡漠的，可就在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来人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整个人直接就被定住了。
起初的漠不关心被空白所取代，叫人看不出到底是惊讶还是其他别的情绪，又或者是太过复杂了，只能选择用放空来让自己心神安定。
少女明媚的面容在他眼中清晰呈现，室内暖色灯光的照射之下，眼睛的颜色好像都变得更加温柔。
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时间在那一刻静止，郁眠好像听到了草木疯狂生长的声音。
他看见少女的嘴唇一张一合，最后吐露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谁要跟你合照啊。”
轰——
是心中响起了雪崩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镜流宗后山时，他让谢明玉去看他新学会的阵法时的场景。
那天他偷偷在起阵时往阵眼中注入了冰系灵力，让整个风雪十杀阵中飘起了苍苍茫茫的大雪。
谢明玉那天穿了身藕粉罗裙，桃花钗上缀着的流苏摇摇晃晃。
她在雪地里跑得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身上的法器铃叮当作响，铃声在空茫的法阵地界内显得空灵又幽远。
那个时候他心中也像是雪崩落下一般，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其实在更早之前——
他看着女孩叽叽喳喳地和盛离拌嘴时，在三千登云阶上偷偷帮着那个眼神坚定的女孩往上走时……就已经有了雪崩的前兆。
谢明玉这个人有时看着凶巴巴，大大咧咧的，但只要和她近距离接触，就不难发现，她的心就像一块柔韧的布。
如果水要流向其中，完全无法狠心阻截。
所以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之前显露在外的冷漠，所以她会在风雪十杀阵中抱膝坐下，安安静静地听他讲述雪域狼族的故事。听完以后，她又会立刻跳起来，拔出宝剑，闹闹腾腾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为他报仇。
虽然回到雪域的路早就被堵死了，他没法回去，也没法报仇，但在少女拔剑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出风雪十杀阵的时候，谢明玉捧了一抔洁白的新雪，杏眼中倒映出一地温暖雪色。
她问他：“郁眠，以后我想打雪仗是不是可以来找你。”
……
郁眠猛然回神。
眼前没有漫天飘雪，只有一个鲜活的人，一个他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的人。
谢明玉看他呆愣愣的模样，顿觉好笑：“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傻狼，我是——”
“谢明玉。”
郁眠从地上站起身来，顿时就将谢明玉笼进了一片阴影之中。他低垂着头，独眼中闪过一抹苍碧幽影。
忽然被这么严肃认真地叫全名，谢明玉忽然有些慌。
她也不知道郁眠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话。
“我知道你见到我很激动，但不必这么激动哈……”
“谢明玉……你还愿意入我的阵看我给你下雪吗？”
“……什么，神经病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你要给我弄个六月飞雪吗？是有人跟窦娥一样冤吗？”
谢明玉眼神闪躲着，她怕自己是会错了意。
哪有人刚重逢就这样的。
可郁眠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掌心摊开给她看。
他的掌心中赫然是一朵小雪花。
“可惜了，法力被削，以后都没法召唤风雪，只能变几片雪花了。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开心，但也觉得很可惜，要是以前经常找你看雪就好了，现在是不是只能等到冬天了？之前在十杀阵里，我有些话其实没说完，我——”
“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话音落下，谢明玉猛然抬头，撞进一只幽深的眼。
“你怎么想？”
谢明玉耳后泛起一层薄红。
“什么怎么想，就——”
她忽然一把握住了那悬浮于郁眠手心中的雪花状冰晶。
“就一起等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