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洲从树后站了出来,墨云手持一根削尖的木棍抵到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墨云不再一身黑衣,恨不得连脸都用布巾蒙起来。他此刻穿着普通农家男人穿的粗布褂子,因为要干活,衣袖撩得老高,露出了紧实的肌肉线条。
沈西洲有着浓浓的危机感。
谷荔眨眨眼,看向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沈西洲怎么会在这里。她这是被找到了么。
不过谷荔也不带怕的。
“飞雪,我们走!”
飞雪拿过谷荔的鞋子为她穿上,接过了谷荔手中的鱼。
“墨云,走啦,黑皮还等着你回去料理呢!”谷荔见那两人僵持不下,喊走墨云,无视沈西洲。
谷荔所住的院子并不是很大,就两进三间的院落。为了不被打扰,也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异常,谷荔来这里之后就将这处院落买了下来。
但并没有买下人。
所以这里只住了他们三人。
只是他们仨都不怎么会做饭。
吃饭一直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鱼让墨云去收拾了,谷荔回自己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
沈西洲没有离开,找到了公主所住的院子,他就倚在最靠近她屋子的外院墙上想着事情。
晚饭是飞雪煮的小米粥,配彩衣前些日子送来的豆腐乳和腌菜,还有就是墨云烤得漆黑的鱼。
谷荔一边舀着小米粥往嘴里送,一边思索着要给自己找个会做饭的厨娘。自从彩衣走后,她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
正想着,鼻尖嗅到一股时有时无的鱼汤的醇香。
她尝了一口勺子里的米粥,并没有鱼香味呀,总不会是被烤焦的鱼吧。
正在这里,大门被砰砰敲响了。
墨云去开门。
沈西洲站在大门前,手里端着一个大汤碗。
“乳酿鱼,牛乳熬制的,公主喜欢喝这个,你端去给公主尝尝吧!”
墨云:-----
谷荔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大碗鱼汤,很确定这就是刚刚她闻到的香味。
汤色乳白,汤味醇香,煨以肥硕的鲤鱼,实为一道上等佳肴。
不吃白不吃,谷荔毫不犹豫地下了筷子,尝了一口还真不错。又不忘招呼飞雪和墨云一起吃。
这些日子以来,谷荔终于劝说这两个固执的人能与她同桌吃饭了。
否则一顿饭,三个人要分三个地点来用餐。
谷荔在堂屋的桌上,飞雪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墨云则喜欢蹲到树上去啃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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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哪些加餐的菜?”屋外飞雪小声的问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的墨云。
“乌骨鸡炖蘑菇,红烧鲫鱼,莲藕排骨汤。”
“这么丰盛啊,昨天刚吃了麻油牛骨髓,蟹黄兜子和驴肉火烧,再这么吃下去,我非要胖死不可了。”
“可我看着公主都很爱吃-----”
谷荔躲在窗户后面看着那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堂屋用餐的地方去了。
摸了摸腰间多出来的一圈肉,谷荔觉得沈西洲真的很坏。
见正面说服不了她,非要用这样的糖衣炮弹来轰炸她。
可她是那样的轻易就能妥协的人么。
美食照吃,人照旧不想搭理。
一不小心吃撑的谷荔有些难受地歪在椅子上放空自己。余光瞥见收拾碗筷的墨云一不小心碰到了飞雪的手,飞雪红着脸剜了一眼墨云就飞快地端起两个碗跑去了厨房。
墨云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收拾的速度更快了,将剩余的碗筷都收拾进食盒里,提起来也往厨房去了。
徒留下谷荔孤家寡人一个。
谷荔眨眨眼,她没瞎吧。
什么时候这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看对了眼?
为了不打扰那两人好不容易冒出的小火花,谷荔自觉的出门散步。将大院子留给了飞雪他们。
“公主!”沈西洲毫无疑问地跟了上来。
这一个月以来,沈西洲就像是谷荔院墙上的一只壁虎,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但也没有打扰她。
只不远不近地待在她的周围,就这么的让谷荔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
见谷荔不理他,沈西洲也不恼,只要能待在有她的地方,一天能见她几眼,他愿意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别喊我公主,这里没有公主。”
“晚朝!”
谷荔一愣,她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似乎很少有人会叫她的名字。在京城时,亲近之人都以排名称呼她十三,下人喊公主。不熟悉的人喊她的封号。
只有上一世的沈轻舟,在她没告诉他‘谷粒儿’的小名之前,他总喜欢在闺房之中“晚朝,晚朝”的喊。
“你该回去京城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谷荔对他已经没有曾经的怨恨。他现在是十二哥的左膀右臂了,于国家安定有功。
但说原谅,谷荔似乎也做不到。
他们再难回到从前了。
“我不回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谷荔气笑了,这话好像她的贴身宫女们也说过。“你不是很在意沈家么,你如今有了从龙之功,也是时候带领你们沈家重回京城了,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的上辈子,还有这辈子的前半生都拿去偿还沈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了,沈家的崛起从此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是沈西洲。属于李晚朝的西洲。”
“我可要不起会要我性命的沈西洲。”
谷荔说得随意,折身想要往回走时却被沈西洲拦住了去路,她不解地抬头望向他。
“作甚---”
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把匕首。
沈西洲带着谷荔的手握紧匕首,抽开刀鞘对准自己的心脏,“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就将这条命还给你。”
谷荔大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沈西洲的力气太大了,她撼动不了半分。
“你放手!”
沈西洲手中不曾松懈半分,深情地望进谷荔的眼眸里,“沈家生我养我,当初我无法割舍他们,却无辜伤害到了你。其实,当时我就后悔了,可我不舍放开你。私心里就想着与殿下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抬手抚在谷荔的脸颊,沈西洲湿了眼眶,“只是殿下,若我将这条命换给你,你能否原谅我?”
沈西洲楚楚可怜地望着谷荔,迫切地想要等到一个答案。
就在谷荔想要大骂他混蛋时,沈西洲像是害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他手上一使劲,削铁如泥的匕首噗呲一声没入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