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荔,谷荔,快,快出来,银凤家出事了!”
昏昏沉沉的谷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被人拉着手腕拽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
谷荔扶着胀痛的脑袋,脸上还有刚刚被棉杆枝丫划过的几道火辣辣的痛感,咬着唇接收了原身的记忆。
她刚刚正躲在一处棉花杆堆里与伙伴们玩捉迷藏呢,大概是因为她躲得够远,她都快睡着了也没有被伙伴们找到。
乡下农村,孩子们都是散养,此刻正是十月中旬的丰收季节,谷荔与同村的同龄伙伴们大多在田间撒欢奔跑。
拾完棉花的棉杆被勤劳的村民们连根拔起,捆成一捆一捆的束在空阔的田头暴晒,这些都是灶头烧火的好东西。
她们几个不会捉鱼爬树的女孩子玩得更多的是爬草垛,钻秸秆或者找一找棉花地里,枯败的瓜藤里是否还遗留一两个香瓜。
“谷敏,你别拉着我,我自己跑。”回神的谷荔甩了甩谷敏的手,却没能甩开。
这死丫头的力气贼大!她被谷敏拖着往前奔跑,几次都差点摔个狗吃屎了。
“你快点,银凤的妈要打死银凤呢,正拿着菜刀追杀她呢!”
“啊?”
“啊什么啊呀,玉波、丹丹和小云她们都去了,就你,藏得那么远,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见你出现,也就我出来找你了!”
谷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谷银凤不是也跟她们一起玩捉迷藏么,怎么就突然被她亲妈拿着菜刀追杀啦?
谷敏头也不回,三两句就说了原委。
其实村里的孩子能顶半个劳力,他们很少能有光明正大出来玩的时候。
村中田里的活其实基本上都已经干完了,家里的大人们现在都忙着育种,播种,这才有她们小孩子在地里欢跑的时间。
平时她们也是要帮忙干农活的。
地里捡掉落的麦穗,棉花地里拾棉花,搬草杆等等。
今天谷银凤本不愿意跟她们一起玩的,她说她妈要她待在家里绕棉绳,大家劝说她先玩一会再回去干活也不迟。
农忙累死个人,不光是大人累,她们小孩子也很累的。
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领了绕棉绳的手工活,但农忙时节,厂家那边也不会催得很急,她们就玩一会儿,不差那一时半刻的。
再说明天就是周一了,玩一会儿怎么了。
谷银凤经不住小伙伴们的劝说就下了田埂与她们一起玩了起来。
只是没多久,谷银凤的妈妈就找了出来,大着嗓门喊银凤懒货,喊她赔钱货,卖b货,一路从家门口喊到了田间来,银凤刚一出现就被她妈拽着头发往家拖,吓得小伙伴们纷纷从各个隐蔽角落里跑了出来。
九十年代的农村人普遍没读多少书,素质也就那样,发起火来了满口粗话很正常,但像谷银凤妈这样的确实少见。
不顾自己女儿的脸面与头皮,拽着谷银凤的头发,将人拖在地上走。
谷银凤就那样被她妈生拽回了家。
就在众多伙伴们议论未停之际,谷银凤的妈就又提着菜刀跑了出来,嘴里恶毒地边骂着谷银凤边喊着让她出来,否则非要砍了她的腿。
原来,谷银凤被她妈拉回去没多久,她就逃了出来。
谷银凤的妈的骂声在村里响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谷荔跟着谷敏跑到小伙伴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谷银凤还没有被找到。
谷玉波说:“我看到银凤跟她妈回去后,她妈用棉杆子抽她了,抽得可狠了!”
谷玉波家就在谷银凤家隔壁,她故意假装回家,路过谷银凤家院门就看到谷银凤被她妈抽得满院子跳脚。
棉花杆子的枝丫又多又硬,就谷荔刚刚不小心擦过就在脸上留下了几道血印子,更别说拿那杆子抽人了。
谷荔抬手摸了摸脸颊上刺疼的地方,不由得为谷银凤倒吸一口凉气。
谷丹丹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敢置信道:“银凤是她妈妈亲生的么,怎么打得那么狠呀?”听着就好痛好痛。
这个问题谷荔也很想知道。
别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话可不能说太满。
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谷玉波中肯地说:“很可惜,银凤她的的确确就是她妈妈亲生的,她妈妈是找接生婆在家里生的,完全不存在医院里被抱错的可能。”
很显然这个问题她早就存疑过,但答案不尽如人意。
“那她妈为什么动起手来比后妈还要狠?”
确实,后妈还知道要避人耳目,可银凤的妈,打骂起女儿来完全是不管不顾,将女儿当成了她的仇敌一般。
还让人无法指责她。
父母教育儿女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能将手伸到人家家里去?
人家一句棍棒底下出孝子就能将人给撅回去。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在得到在场所有小伙伴的目光后,谷敏一挑眉,像村里聊八卦的老太太们似的,伸长脖子压低声音,边走边说。
“银凤的爸比她妈妈大了足足十一岁,你们知道么?”
众人都摇头,她们只知道银凤的爸爸很老实,老实得有些木讷,跟头老黄牛一样,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白日里要去城里踩三轮车,晚上回来接着去地里干活。
银凤的爸爸忙得很,她们几个几乎只在过年串门时才能见到银凤的爸爸。
几个女孩子抱着手中不存在的瓜,跟着神秘兮兮的谷敏踹倒了几个麦秆捆子,团团围坐了下来,准备吃瓜。
谷银凤的外婆家是外地的,很穷,穷得一家人冬天只能凑齐一身棉衣的地步。
谷银凤的大姨妈在改革开放后就跟着村里人外出讨生活了,最后嫁到了谷家村的一户木匠家。
然后她姨妈就将她的小妹,也就是谷银凤的妈也介绍着嫁到了谷家村,姐妹俩嫁给了谷家村的兄弟俩。
“我听我奶说,银凤妈原是不愿意嫁给银凤爸的,她原本在老家有个自己谈的对象,只是银凤爸出的彩礼钱多,银凤妈娘家那边就做主嫁她嫁到了我们村。”
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十一岁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