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没有立刻回公寓,打车去了一趟之前的陶艺工作室,他找到提前预约好的老师,在老师的指导下,勉勉强强捏出个形状。
老师看着面前的少年对着捏出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满意,那皱着眉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可爱。
她捂着嘴笑了笑,“同学,你是想捏什么呢?我可以帮你调整一下。”
顾爻看着窗台上那株向日葵盆栽,想起齐暄书房中挂着的毛笔字,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一个向日葵样式的笔洗,我的爱人喜欢写毛笔字。”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狗粮的老师。
刚来这个工作室的没几天的母胎单身人士,看着面前比她明显小了好几岁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这年头,狗在路边都要被人踢上一脚。
秉持着职业操守,她还是保持微笑,上手“微调”了一下少年的作品。
看着本来不太美观的东西在另一个人手中成型,顾爻心情复杂。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请问需要后续上彩吗?”
顾爻思考了一下,“那就写实些吧,热烈又明艳,最好能像窗台上的那盆向日葵一样,向阳而生,一看就让人心生暖意。”
听着少年文艺的说法,老师笑了笑,“那需要我们代写祝福吗?”
顾爻摇了摇头,“我可以现在写了,到时候烧制出来,一起送到指定地点吗?”
老师笑了笑,“当然可以,大概需要半个月就能制作完成,你可以留个地址,我们这边会有专人送货上门哦。”
顾爻拿起钢笔,摇了摇头,“你们提供寄放功能吗?我想在在明年将这个礼物送出去。”
老师一愣,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顾客有需求,他们也只能尽力满足。
“可以的,您填一下想送达的时间,我们可以送货上门的。”
顾爻点点头,提笔在贺卡上写下自己的祝福。
看着少年面带温柔地落笔,身为母胎单身的人竟然感觉有些羡慕。
少年人的爱恋啊。
总是美好而纯粹。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了一家花店,门口摆放着盛放的向日葵。
顾爻看着,就走不动道了。
买了两大捧向日葵,抱着回到公寓。
今天顾爻没有再打电话给齐暄,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天呢,他才不要听到齐暄的拒绝。
他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毕竟要睡觉,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0529看着自家宿主忙上忙下,跟个田螺姑娘似的,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清扫着所有属于自己的痕迹。
就跟随时准备跑路一样。
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顾爻洗完澡,换上了单薄的白衬衫,衬得整个人都干净又清爽。
那沉沉郁气,仿佛都被一扫而空。
他看着浴室里氤氲着的雾气,嘴角挂着微笑,在浴缸里放了热水。
0529看着顾爻将向日葵拆开,插在浴缸四周,又将配花辉煌玫瑰掐下花朵,尽数洒在浴缸里。
整个浴缸上洒满了明黄色的玫瑰,四周铺上温暖热烈的向日葵。
明黄色的基调,是热烈又温柔的。
顾爻现在做的事情,却是冰冷又无情的。
对别人狠 ,对自己更狠,
顾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
少年棕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失落,没有在等着,只是将整个人都躺进浴缸里,只留下一个头在外。
额前的碎发有些遮挡视线,顾爻伸手拨了一下,将旁边留着的最大的向日葵拿在手中,以一种入殓的姿势躺在浴缸中。
0529看着顾爻拿着磨刀棒磨刀,嘴角挂着的微笑诡异又渗人。
银白色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少年却没有半分惧怕。
他看着一脸纠结的系统,伸手弹了一下。
“小九,等会给我开痛觉屏蔽,如果失血过多,也不用救我,任务失败了,左不过就是去惩罚世界而已。”
0529不理解,捂着头看向顾爻,用那双没有被智慧污染过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宿主,“为什么啊?”
为了任务成功,在必要的时候,系统是可以干预一下的。
顾爻将姿势摆好,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声音有些缥缈,“因为,我讨厌不守承诺的人。”
所以齐暄如果食言了,那就是他们两个没有缘分了。
当顾爻一言不发拿起刀朝手腕上划去的时候,0529吓得心脏骤停,“啪”地就把痛觉屏蔽给打开了。
顾爻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被割开,血液顺着创口而下,蜿蜒在手臂。
他的心中没有半分害怕。
甚至想将伤口再扯开些。
让这艳丽的红色,多一些,再多一些。
可是以他丰富的经验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血流得太快,可是会死得很快啊。
顾爻抬起手,看着凄艳而颓丽的血顺着手肘滴落在浴缸里,眼里露出了病态的兴奋。
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美景。
少年有些遗憾地动了动手腕,神经牵起肌肉,带起伤口的微微撕裂,可是却没有产生半分疼痛。
顾爻有些遗憾。
小九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自己亲手造成的伤口,流出这么多血了。
可惜了。
还真是怀念那种伤口被轻轻扯开的感觉呢。
带着温柔而缓慢的残忍。
0529看着少年,对着淌满红艳艳的血的手臂,露出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喜悦神情。
没有半分害怕。
更没有半分敬畏。
就像是刚刚用利刃划破手腕,却没有半分犹豫。
只有游刃有余。
就像是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熟稔而知分寸。
不,或许不是知道分寸。
只是刻意控制了力道而已。
面前的少年,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有了些人气的少年,好像又变回游魂。
无惧狂风的风筝,只会随风而上。
他依旧没有那个能抓线的人。
也还是找不到能停泊的港湾。
顾爻的疯态没有持续太久,看着伤口被扯开却感觉不到疼痛,就面带遗憾得将手腕浸入热水。
凄艳颓丽的红色在水面迅速扩散,染红了少年洁白无瑕的衬衫。
顾爻带着笑,将向日葵抱在胸前,以一种安详而虔诚的姿态,躺在浴缸里。
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这场仪式的结果。
明日见到的是阳光,还是黑暗?
顾爻不知道。
他将选择权交给齐暄。
齐暄,不要让我再失望啊。